顾长泽这么听话的好孩子,当然是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挺了挺背脊,站得和松一般,朗声回答:“末将遵命!”
顾长烟顿时一愣……而后便展开了一个莫名的笑容,这是她顾长烟的弟弟啊,没有贵族子弟的娇生惯养和好吃懒做,也没有身为将军弟弟的心高气傲,有的只是和普通士兵一样,对主将的尊重和服从。
也难怪吴俊赏识顾长泽,若非这是她的亲弟弟,她多少都会可以带他一程。
姐弟俩还没有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顾长泽已然上马,带着顾长烟给他准备的五千弓|弩兵,朝着以南的莽苍原军阵营出发。
等顾长泽走了,夏珂筠才走出来,负手而立,看着马蹄远去烟尘四起的方向眺望:“长烟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长泽日以继夜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是阿筠想要满足长泽出将入相的愿望。”她只随着那个方向眺望,心中岂不想念许久未见的弟弟?“战场,一刻钟就有可能决定胜负,所以我不敢耽搁。长泽不可能一直跟着我或是吴老将军,若想打出自己的天地,就必须担得起天大的责任。让他去建立自己的军功,长泽高兴着呢。”
“可长烟未必高兴。”夏珂筠一眼明了。
她确实没那么高兴,但依旧少不了弟弟可以独当一面的欣慰。若是当初一直留在南泽,也许顾长泽会顺利地成为一个将军,但一个青涩的少年还未经过历练靠着关系成为的将军和他凭借自己的本事荣升成为一个将军,那是两码事。
顾长烟自小跟着父亲在莽苍原,喝的是人血吃的是人肉,困苦时啃树皮,败落时身受重伤,才得以有顽强的毅力和敏锐的觉察。
“若长泽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我会高兴的。”
夏珂筠眯着眼笑若辰星,顾长烟虽然从前说不想让顾长泽上战场,可到底身为一个姐姐,她愿意让顾长泽做他爱做的事情。
一如她自己,一旦冲动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南城门下驻扎许久,苍西军越是安静,顾长烟越是谨慎。
她一直都没有停止攻城,而这段时间,由于新安都下的围攻,封彧除了守城并不能腾出手做别的事,连从新安都发出的密报都被苍西军和大夏截获了不少。
但凡封彧写信给陆义安,陆义安都以苍西军军力匮乏不敌大夏需消耗大夏军力为名拖延作战,封彧哪里不晓得,这是陆义安对他的质疑。
既然他将苍西军作为盟军,这时候放苍西军入城会安全得多。
可在重樱看来,封彧就是封彧,他若对苍西军毫无戒备之心,这会儿早就让她重樱成功下手。
眼看夏军忙于攻城军力消耗过重,重樱也开始策划进攻夏军。
她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万一被封彧发现自己没疯呢?
“三天后和大夏开战!”军帐里只有重樱和陆义安两人,陆义安常以担心夫人病情为名和重樱独处,实则不过是等待重樱下令。“我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大夏兵力补给供上,又要困难了。”
“要不要和封彧说一声?”陆义安询问。
“说?当然要说!”重樱冷笑一声,“一旦把夏军攻破,莽苍原军就成了可有可无,到时候等着封彧开城我们就一鼓作气攻进去,拿下封彧,新安都就是我们的!也不枉我舍了苍西之仇!”
陆义安对重樱惟命是从,因为他根本玩不过这个女人:“都听夫人的!”
天气愈发凉了下来,新安都外的野草枯了,露出一片泛黄。
往年即便是秋天,这里依旧热闹非凡,贵公子踏马飞花,新贵人笑语频频。唯独今年不同,除了刀光剑影,就是尔虞我诈。
新安都里时常有想要逃出来的人,都被城门口的守卫堵了回去,封彧下了死令,这时候落逃者皆杀无赦!
寻常百姓不晓得从前风度翩翩的平王怎么突然间成了个谋权篡位的嗜血狂魔,那些青葱少女的如梦令都变成了山河破。
南城门下的进攻依旧没有停止,顾长烟这几日在城门下异常专注,进攻之势渐缓,赵恕在其身旁询问:“这几日苍西军中有点儿动静。”
“什么动静?”她问道。
“劫了封彧送去各州郡催兵的密报,各州郡迟迟不发兵,都是在观望新安都局势。”赵恕回答,“陆义安等不及了,苍西被吴俊拿下,没了后方支援的苍西军只能背水一战,再拖下去只会拖垮自己。”
顾长烟所见略同:“所以这几日更加注意,我算着时间,长泽要是顺利,也就是这几日了。”
赵恕不知道顾长烟让顾长泽去做什么,但一定不会是让封彧和苍西军好过的事。
天灰蒙蒙的,阴云厚厚的一层,似乎是天要降大雨,顾长烟只抬头看了一眼,感叹了一句:“好时机啊……”
“嗯。”赵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