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的薄暮瞬间烟消云散,下面正是剑拔弩张的翟延等人。他们本来在岛上布下了一些触发阵法,就等着曲风竹莽撞地冲过来,先给他一记狠的,没想到这个往日里疯疯癫癫从不思考的一根筋竟然停下来,并识破了他们的计策,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还是翟延处变不惊,他定了定神,向夏元熙骂道:“姓曲的手脚倒是快,我将她切得那么碎,你这是已经一块块捡起来缝好埋了?看样子比起你那狗屁不通的剑法,还是针线活技高一筹!哈哈哈!还永结同心?我将她活剐的时候从她脖子上找到这个——”翟延取出一个被血污染成黑红的护身符,一边狂笑,“可惜啊可惜,你这没卵蛋的小白脸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还有什么面目来我断肠岛撒野?识相点磕三个响头滚出去,别再外面乱吠扰人清梦。”
翟延满以为自己一通乱骂,字字直戳曲风竹心窝,他必定会陷入狂暴中,然后不管不顾踏入为他准备的陷阱,没想到上方那人双目一眯,一股令人战栗的杀意席卷了他全身。
曲风竹平日里像是一个略微腼腆的俊秀青年,但他一旦开打却是全心全意投入一种狂热的情绪中,宛如疯虎一般,这种全部展现在对手前的暴怒也让人内心有所准备;但现在的他似乎更内敛一些,残忍如狼,狡猾如狐,就像黑暗的深海中露出的一点背鳍、一段触腕,让人不禁想猜测,下面藏着的部分究竟是如何丑陋而饥渴的怪物,越想越是产生未知的恐惧。
“呵呵呵,知道太多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的。”暮幽晓寂寂的“曲风竹”淡淡一笑,让翟延想要激怒他的期望落空了,紧接着,这货毒舌全开,对翟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
“说起来,翟岛主才是能屈能伸的汉子呢。我记得翟岛主以前好像是蜕岩山蒙家后人,本名蒙延。后来蜕岩山被镇海妖王翟溪山攻破,一族尽墨,只有翟岛主认贼作父,连姓氏都改了,这才靠溜须拍马活了下来。”
“翟岛主也是孝心可嘉,在下佩服!妖王嫌山中寂寞,侍女粗鄙不堪,翟岛主不惜将自己妻子献上,果然讨得了妖王欢心!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对常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可惜在翟岛主看来,似乎与有荣焉呢~要不然,怎会在妖王离岛之时,泣拜顿首,直言‘真令人有离别慈父之感’呢?父子共用一妻,不知道是不是阁下家学渊源……”
“你……住口!住口!”翟延双目赤红,须发皆张,咆哮说道。
这段公案不少人都知道,连后面的“友军”都不轻不重冒出几句“噗嗤”声,让翟延不得不怒目扫视一番。
他当时为了活命,就没把自己当人看,这才从残暴不仁、有九头海虫血统的翟溪山手下留得性命在。而翟延为了讨好对方献出的娇妻当时还在孕中,半妖魔头身体构造又异于常人,据说进房才一个时辰就连肚里的孩儿一起咽气了,他也不敢表露出半分悲伤。
正因为他的顺从,这才让翟溪山大加赞赏,分给他一个小岛作为洞府。然而恐惧过后,翟延时常听到别人的奚落与嘲笑,连同在翟溪山手下被奴役、比他地位还低的人类修士也看不起他,恨意又暗暗滋长。这次他先残杀姜宛凝,让曲风竹上钩,想要设下局将其杀掉,不仅是因为曲风竹杀了他胡作非为的部下,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做成一件大事,让周围海域魔修奉他为尊。等哪天翟溪山落难,说不能他还能反了妖王,一血灭族之仇。
然而,后面的的嗤笑让他愿望落空了。耳边的笑声在他疑神疑鬼的脑中回荡,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他溺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仿佛随着这轻轻的笑轰然倒塌。
他不断向四周扫视,入眼全是正经又目不斜视的脸,但当他转过目光,总觉得那些人就会露出自己讽刺的笑意。
一定是我的幻觉!都是曲风竹这小子的阴谋,我不能让他得逞!只有杀了他才能重新树立我的威信,让所有人知道违逆我的结果只有一死!
翟延心中的魔念越来越大,只觉得于公于私,自己都必须杀了这个可恶的小子,这正是许多魔修的弱点——心理素质太差了。本来他们在岛上依托防御优势,几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夏元熙使用琴剑十三徽肯定不如曲风竹本人来的得心应手,如果翟延冷静点,夏元熙就只能去他们主场打,别说惨胜,连赢面都很小。
可惜他想要卧薪尝胆,又没有唾面自干的气量,无疑是眼高手低,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典型。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被夏元熙踩了痛脚,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杀死她,这样的心理无疑是让自己优势尽失,化主动为被动。
“诸君听好了!随我上,将这厚颜无耻的正道狗碎尸万段!”翟延恶狠狠地命令道,而他身后的魔道修士同样与曲风竹有深仇大恨,早憋了满腔火气,听到这口令,立刻如被捅的蜂窝一般,倾巢而出。
顿时,满天尽是黑压压的法宝。
之前的那些触碰琴剑十三徽的修士,基本上都没挺过这一关。因为曲风竹当年也是险胜,作为模仿他心境的人又怎能将琴剑十三徽的实力发挥到最高?更别说连心境都没有的夏元熙了,连琴剑十三徽自己,都不知不觉为她捏了一把汗。
“葵花君,你有没看过人放风筝?”
危机关头,夏元熙却没事人一样指点江山,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