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个个黑袍修士们纷纷上前,展现自己的祭品。据,首次参加仪式的成员,需要带来自己的“战利品”,表达对那位好战的怖畏明王的崇敬与膜拜。
祭品可以是元神、魂魄、首级等,自然属于越强大的修士越好,听这样能够得到明王的祝福。但是,夏元熙注意到,他们为了追求祭品本身的强力程度,往往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买通对方亲近的人下毒、绑架道侣和血亲……通过这样的“越阶击杀”,他们获得了所有人的赞叹。若是收到了强大的祭品,圣像前的碧绿火焰就拔高了几分,彰显冥冥中存在的天魔王对此的嘉许。
很快,圣像前的人骨杯就快被填满了,所有人都看向了主祭。他们没忘,主祭的邙山教女修也是第一次参与仪式。
那位主祭女修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心中也是翻腾不已,这次大家准备的祭品品质都很高,她带来的东西并不能占到上风,加上这次她主持的祭祀也是相当混乱,回去必然要受到门派长辈的责罚。
怎么办呢?
眼前跳动的碧火似乎变成了几位宿敌师兄妹嘲笑的嘴脸,不知是不是这仪式神秘而令人狂热的氛围使然,她心中突然冒出一股邪火。
上好的祭品?这不是有一个吗?
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反抗自己的。
“正阳,你过来,让我看看伤口。”她柔声对跌坐在远处的叶正阳道。
叶正阳受宠若惊,嚯地站起来,几大步来到她身旁。
主祭轻轻抱住他。然后,将北邙山独门炼制的戮魂刀刺入了他后心,此刀专灭神魂,只要刺入要害,连痛苦都感觉不到,因为魂魄直接就被刀吸走了。
叶正阳毫无所觉,身子软软地倒下,挂在比他矮很多的主祭身上。
我成功了!
她没想到会如此轻松。但是,为什么会有种慌乱的感觉?
她伸出颤抖的手,取出心脏的动作十分生涩,当血红的肉团放入人骨碟的时候,青碧的火焰瞬间拔高一丈,昭示了此次最佳的奉献。
应该是赢定了!如此一来,怖畏明王应该会降下魔谕,或许是稀有法宝、或许是绝世魔功,赐福于她的门派,长老们也会相当满意,回去就能看到那些觊觎她地位的人败犬般的嘴脸。
明明她应该高兴的,怎会有种心痛的感觉?
主祭背过身,撑着神龛的边缘俯下身,颤抖着的双肩被人误认为是兴奋,但夏元熙却能隐隐感知她的情绪,自从进了这里,她就多少带了点这样的直觉,就如同天魔一样。
不是怖畏明王!
夏元熙感觉到了,那碧绿的火焰似乎来自于另一位天魔王,有谁在借怖畏的名义操纵着这一切!那人是如此的熟悉,但却想不起到底是谁。
这时,人骨碟只剩了一个位置没有填满。
“这位道友,该你了。”一位从祭提醒道。
“嘉宾可以在场挑选一人献给尊神,若是不能办到,就只能请阁下入碟了。”捧着人骨碟的从祭也“善意”地告知。
夏元熙沉默地接过骨碟,回首看向神坛上的少女。
这一切是错的,她想。
有人在假借你的名义,行你最厌恶之事。你当初借争斗填补内心的空虚寂寞,他们,你爱的是杀戮的结果,因而以各种投机取巧之手段,将原本可作为一个好对手的人献上祭坛。
但是,现在她会告诉他们,怖畏明王真正的心意。
她闭眼,心中描绘出从来到这个世界起的种种战斗,她遇到的所有精彩的对手,酣畅淋漓的斗法比剑。顿时,一股淡淡的战意涌现出来,化为淡红色的烟尘,从她印堂丝缕般飘落而下,落入碟中。
“战是不战?更要等待到何时?”
“不要浪费大家时间,我看还是杀了她了事,还等着后面的无尽塔血战呢。”
下方一团的人群鼓噪起来,一名修士按耐不住,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正要将自家拿手的道法“赤尸五毒印”按在夏元熙身上。
感觉到了杀气,夏元熙转过一对森冷的眸子,凝视那名企图将她毙于掌下的修士。
“这是!”半路上,那名修士愣住了,他身后参与祭祀的修士也齐刷刷跪倒了一地。
当然不是因为夏元熙的目光有多可怕,而是祭坛上的怖畏明王圣像,此刻它竟然动了!而且偏过与夏元熙一摸一样的角度,那双白玉雕琢、镶嵌朱红晶石的双目泛着无机质的赤光,对他投以威慑的视线。
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敢造次,但“赤尸五毒印”一旦运转,如果不发出便会反噬己身。他逼不得已,手起刀落,将自己右掌砍下。落下的断手还没接触到地面,就被腐蚀成一滩浓水,可见这邪功有多么歹毒!那修士连呼痛也不敢,忙将服下一枚丹药,跪在尘埃。
所有人想的都是“明王竟然显圣了!这是怎样的情况啊!”
没有人怀疑有人作伪,因为这天魔王的圣像是“他化自在天”的大天魔亲自送来,能沟通天地鬼神,将人界的呼声传达到欲界天顶层。一直以来,诸如“大圣欢喜天”、“心火会”、“贪欲即是道”的仪式上,天魔王经常降下魔念,让代表自己的圣像与参与祭祀的修士沟通,提出要求等。但无论“血浮屠”的修士们如何虔心,怖畏明王殿下从未有过回应,所以才有传闻喧嚣尘上,什么怖畏明王已死。若不是每次集会,那位神秘的尊神总会在碧炎中为最好的祭祀者赐下种种好处,恐怕大家就会真的信了这等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