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保养得当却仍带有少许干纹的手掌掀开了车帘,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在女童地搀扶下下了马车,她面容与绿姨有几分相似,眼神也是异曲同工之严肃,但神情比起绿姨来要温和许多,完全不似绿姨、黄茹芸话中表现出的那般苛刻严厉。
女童细心的替她掸去衣袖上沾到的灰尘,女子侧首对她温和一笑,接着看向周卿言,和颜悦色地说:“想必这位就是周公子了。”
周卿言微微颔首,说:“在下周卿言。”
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却不会显得突兀无礼,“长身玉立、风流倜傥,莫怪二公主连生了病都要出来找你。”
周卿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用既礼貌又不会太疏离的口吻,说:“二公主生病了?可有大碍?”
“她自小体弱,生病已是家常便饭。”女子微微惋惜,视线带过躲在他身后的我,问:“这位姑娘是?”
周卿言说:“这是在下的护卫沈花开。”
女子笑了笑,“周公子这般珍惜的将她藏在身后,本相还误以为这是你的亲密之人。”
周卿言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原来是相爷,我与花开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哪里。”相爷笑说:“你们不是圣女国人,自然不需那么多礼节。”
“是二公主请相爷来告知我们她生病的吗?”
“不是。”相爷摆摆手,“那个倔丫头,生了病还想偷跑出来,被本相逮到了而已。”
“看来相爷早就知道了这事。”
“你们来的第一天,大公主就向我禀报过此事,只是没想到短短几日,你们已和两位公主打成一片。”相爷唇边含笑,却有些意味深长,“好本事。”
周卿言镇定自如,说:“两位公主不仅貌美动人,更是天真纯良、热于助人,若非她们,我恐怕早已葬身于山林。”
相爷无声一笑,说:“周公子可愿借一步说话?”
周卿言颔首,“请。”
“请。”
两人并行而走,轻声交谈,直到我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面前驾车及骑马护送的十名大汉全都面无表情,视线直直地看向前方,一看便是训练有素。方才搀扶相爷的女童却满脸好奇,大眼盯着我直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忍耐不住,声音清脆地开了口,“你真是从崖上来的吗?”
我并不反感如此白嫩可爱的女娃,回道:“正是。”
她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眨了下,“你们崖上的人,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我说:“没有。”
“骗人!”她红唇气呼呼地嘟起,“相爷说,崖上的人都坏!”
我忍不住笑开,“既然你相信相爷跟你说的话,又何必再来问我?”
“白问白不问嘛。”她可爱地皱了皱鼻子,“你们崖上有什么好吃的?”
吃的?“很多。”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比如?”
“这就说不过来了。”我故意逗她,“难道你们这里没好吃的?”
“当然有!”她叉腰,得意地说:“宫里的东西最好吃了,有翡翠如意糕、春香袅袅卷、玉瑶糯米糍......”一一道来,如数家珍。
我极度配合地露出好奇和羡慕的表情,“你不过相爷身边的一个丫鬟,怎么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她用眼尾瞄了那几名大眼一眼,再小声地趴到我耳边,说:“我趁相爷不注意,偷吃的。”
我忍不住心情愉悦了起来,“那你家相爷从没有抓到过吗?”
“有,一次。”她扁了扁嘴,“相爷打我的手心,叫我想吃就直接吃,不要偷偷摸摸。”
“那你还偷吃?”
她憨憨地挠头,说:“当着相爷的面不敢吃多。”
真是个贪吃的丫头,“你家相爷真宠你。”
“嗯,相爷是个好人!”她眼睛亮晶晶,“相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在黄茹芸和绿姨嘴里,她却被描述成一个十分严厉、不近人情的人?果然话不能只听片面。
远处相爷和周卿言正在走回,我连忙提醒了女童站好,两人恢复到他们离去前的姿势。他们回来之后没有多言,相爷朝我微微颔首后上了马车,周卿言则面带笑容,一直目送马车离去。
待马车完全消失之后,我才开口,“你们方才聊了什么?”
周卿言突然亲密地伸手摸我的头发,落下时指间多了一片枯叶,“我若说没聊什么,你会失望吗?”
我不置可否地挑眉,“会。”特意赶来这里看他,并且找了地方私谈,如果没说什么的话就真出鬼了。
他却摇头,说:“我与她真没聊什么。”
我见他这幅摸样,心里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滋生,再三衡量之下,终于狐疑地问:“周卿言,你该不会真的......”
“真的如何?”
“真的不管我,自己逍遥快去......”
他闻言愣住,面上瞬即泛起笑容,哭笑不得地说:“你说什么?”
我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就是,就是......”
“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他抬手制止了我的话,一手按住太阳穴,闷声笑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