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莘抬头展颜而笑,目光中闪烁着嘲讽之色,口中爽快答道:
“哎。只是母亲,我年轻不懂事,哪懂得这些。不如劳烦母亲给个日程,回头我交给夫君。想必夫君是极乐意的。不过……母亲,夫君到底是夫君。我能做的也只是从旁劝说,到底做不了夫君的主。此时怕是还需要劳烦母亲与夫君细细说了其中要害。”
史氏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出口。不论哪家姑娘,闺阁之内又何曾学过给和妾侍排日程轮流服侍的事儿。这贾代善也从无半个妾侍,无例可循。若是叫她回去问身边妈妈,怕是一场官司了。
如今史氏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这位虽无娘家可依,却是不好随意拿捏的。娘家历来是姑娘在婆家依靠,可是又何尝不是婆家来牵制媳妇的利器。但凡媳妇名声不好,毁的可是一族女儿的名声。可是如今这位,无父无母,族亲更是早已撇清干系。可不是就是油盐不经,诸事不怕的主吗?当下再多心思,也只得搁下不语。
周姨娘静静听着,脸上笑意盈盈,抬起扫了依然姑娘打扮的刘姨娘,眼中闪过冷意。若是没有那刘姨娘,或许自己倒了大房处,如此尚能抱保全清白。想到昨晚,周姨娘只是微微略动,却觉疼痛不已,不由眉毛一抽。这个贾政果然是假正经!自己的一生算是完了,只求那贾政多活些时日,好歹要比那王氏要长。想着目光又落在王氏身上,这位只要一如还扮演那慈善宽厚贤良之人,她就知道要如何牢牢抓紧贾政,换取同等荣华。她断然不会让自己重蹈自家姨娘的覆辙。
王氏自然不会把通房姨娘放在眼里,生不出儿子,容色再好也翻不出花样来。都说她贤良,却不知道昨日宴席她可是下足“料”的。如今里子面子都有了,她在乎的当然只有那大房之事了。瞧着大房那位不声不响,却把男人拽的紧紧,一时不知是羡是妒了。本从一开始,她就打着看戏之态。虽然只未来大嫂身份不同,身价斐然,但是到底独身一人,还未进门,已有已经有了六个娇艳无比的美妾等着伺候。自家夫君虽然颜色略差。到底没有过明路的通房妾侍。可如今看周姨娘,再看刘姨娘……哑儿!就连她都明白了其中含义。或许只是那位大伯不喜母亲送的人?想着,王氏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
一番说道,史氏不觉有些乏累。今天虽然没讨的多少便宜,至少二房之事让她欣慰。故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留下王氏安排府中事务,遣了梓莘回去。王氏自是得意非常,到底她这府中事务也是她做主了。虽然未曾插手那擎苍院的人事,可是那一院子的月例全然捏在她手中,想要做些什么也并不难。思及,又觉梓莘蠢钝不已,只是守着那一方天地,却不知道拿捏住这府中要害。不觉又得意几分。
刘姨娘自觉是得了史氏撑腰,回到擎苍斋后更是自诩与他人不同。当夜,刘姨娘梳洗打扮一番,静待贾赦上门。只是到了三更,依然不见人,传了小丫头来问,得知大爷歇在了大奶奶处,气的仰倒。只是今日去向夫人请安是礼数,断然不能天天去。她咬了咬牙,退下腕上一对龙须金镯塞给小丫头手里,让她隔日定要去找了赖家的,告知如今的状况。小丫头得了镯子,眼珠转了转立即应了,待出了门子却往倒座房几位妈妈房中而去。
次日,这刘姨娘一早收拾妥当,又想着去给那梓莘添堵,刚推门而出,却见那六位已然在她跟前站成了一排。其中一位容长脸,走上前对着她微微一福,嘴里笑道,
“刘姨娘,如今倒是要我们姐妹向您请安了。却不知,何时让我们见识见识那聘妾文书?如此也好让我们有个念想,有朝一日也好与姨娘齐肩。”
那刘姨娘牙根紧要,却依然呵呵而笑,道,
“几位姐姐可别笑我。什么刘姨娘,却还是叫我哑儿罢了。昨儿不过是夫人提及,文书上头的事儿我确是不懂的。”
一个身材丰腴,圆脸的甩着拍子扭着腰肢呵呵而笑,
“哎哟哟,刘姨娘,可别再说了。再说回头夫人定是要把我们几个不会伺候的全都赶走了。如今我们也伺候的了好些年了,倒不如你一来就定了名分的。大奶奶平日不要我们跟前伺候,这伺候人的活计,我们倒也生疏不少。刘姨娘,倒是指导我们几个一二,他日大爷大奶奶跟前,好不丢脸不是。”
刘姨娘还想回嘴,却见一个相貌端庄的走前几步,在自己面前立定,嫣然一笑,
“刘姨娘的手段我是早有领教。如今既然又到了一处,倒是缘分不浅。”
刘姨娘瞧着眼前之人,那些什么给梓莘添堵的心思全然抛到九霄云外,不自觉的连连后退,直至房中。
而后几日,这刘姨娘消停的多。梓莘自然不会管几人如何闹腾,只要不出人命即可。眼看着就要接近小年,贾赦越发忙碌起来。梓莘从不问那贾赦去了何处,只等他自行说明。
这日正是腊月二十一,还有两日就是小年。酉时初,天色已暗,估摸着那贾赦又不回来用膳。梓莘命人摆饭,却见那贾赦兴冲冲的归来,堪堪脱去外衣,立即坐到梓莘身边,神秘兮兮的笑道,“娘子可知今日我遇到何等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