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当得起这样的赞美。”楚芸好似听不出来李西敏语调里的不悦道。
“赞美?”
楚芸丝毫不脸红地道:“十娘确实认为小公爷当得起这个赞美。”
“我还以为你这是在表达你对我的不满。”
“岂敢。”
李西敏直视着楚芸,道:“你是因为不想对我表达不满,还是因为你有求于我而不敢表达不满。”
楚芸只是平平地道:“因为十娘对小公爷没有不满。”
李西敏看了她一会儿,道:“来人,送客。”
楚芸抬起头来道:“小公爷,倘若我说对您不满,是否您就满意了。”
李西敏挥手让进来的侍卫出去,道:“至少你诚实了。”
楚芸道:“十娘对您满不满意”这很重要吗?”
李西敏不语,隔了一会儿才道:“如果别人坦承对我不满,至少我有一个机会澄清。”
楚芸略微欠了一下身,道:“小公爷不必如此,也无需对十娘澄清什么。”
“那好。”李西敏冷笑,道:“即然我没有机会,为什么我要给楚府机会?”
楚芸一惊,抬头道:“小公爷,我父亲为纲常而争,是为士大夫公义,小公爷岂不是因私而废公……”
“你到这里来就是打算用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打动我的吗?”李西敏冷冷地打断了她道。
楚芸沉默,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钗半道:“那请看在这个人念你一生的份上,给我们楚府留条生路……”
李西敏的脸色扶青,楚芸只是低眉顺目,像是在等李西敏最后的答复。
李西敏手一挥拿过银钗,冷声道:“送客!”他说完手一用力,那根银钗就断成了两截,因为太过用力,钗尖划破了他的掌心,掉落在了桌面上。
楚芸身体前倾又行了一个全礼,才慢慢倒退着走出了门,然后才缓缓转身离去。
一直到上了自家的车子”楚芸才敢靠在车壁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竹勉道:“如何?那小公爷不答应帮楚府?”
楚芸抬起眼眸,道:“不,他答应了,不过他将那根钗子折了。”
“为什么?”竹勉小吃了一惊。
“那表示……他不再欠我们的了……。”
马车徐徐向前,竹勉道:“要说这小公爷也有一点奇怪,当年小娘子那么追着他不放,他半点没反应”可是对十娘子对现在的您倒好像很是照顾。”
楚芸笑了笑,道:“天底下有很多东西,有很事,有很多人”你瞧着很寻常,可是就会有那么一天,当太阳落下去,再升起来,那些寻常的东西,寻常的事,寻常的人你却再也寻不着了。”
竹勉听着似懂非懂,楚芸瞧着帘外淡淡道:“他不是觉得欠了我们的,只是他一时无法适应那些不见了的寻常。”
马车颠了一下,飘起的青布,楚芸看见了外面骑在马上的孟天赐,他站在那里冷淡又阴霾地瞧着她们马车过来。
他将马一拉一横,马阵一阵乱颤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楚芸淡淡地道,她实在没意思跟这个李西敏的妻弟纠缠不清,尤其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纠缠。
孟天赐的嘴角擒着一丝冷笑,道:“我替长公主有一句话想问小娘子,闲杂人等散开。”
“谁知你是真是假?”竹勉怒道。
孟天赐轻描淡写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刀柄,微微抬起眼帘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芸转过头道:“竹勉,你先下去!”
“小娘子?!”竹勉惊道。
“你先退过一边!”楚芸语调加重了道。
竹勉见楚芸面容镇定,才稍许缓了一下神,恨恨地瞧了一眼孟天赐,又看了一眼楚芸,道:“小姐,我不走远。”
说完她才有一些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马车,退到了一边。
孟天赐直到竹勉走远了,才轻笑了一声,讽刺地道:“看来你挺会收买人心,这些使女倒是一个二个挺忠心。”
楚芸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说李西敏曾经是她心甘情愿结下的孽缘,那么这个孟天赐就是让她啼笑皆非的敌人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倒底是哪一点令孟天赐可以这么恨她。
假使说李西敏让她刻骨铭心,那么对孟天赐可说是毫无印象。
“孟将军,你我男女有别,也不是熟人,说话不方便,若是长公主有话要问,请尽早代为传言。”楚芸微微别过头去轻淡道。
“你那么肯定长公主有话要同一个卑微的商户小娘子有话要说?”孟天赐盯着楚芸像是失笑道:“哦,我差点忘了,你不是一直都在讨好长公主的吗?”
楚芸的眉头轻皱了一下,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大概即使是被人奚落几句,你也会求之不得的吧!”
这几句话放在这里说没什么奇怪可是楚芸忽然隐隐地觉得这几句话像是在哪里听过。
楚芸心中一惊,猛然省悟了过来,这几句话不是好像听过而是孟天赐曾经跟楚七娘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在哪里,又是几时,自己当时是怎么回他的,孟天赐将这几句话重说一遍又是什么意思?
楚芸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心里一片模糊,背脊上却像是生出了一丝寒意。
“怎么,害怕了?”孟天赐冷笑道。
楚芸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很淡地道:“我不知道孟将军因为什么而这么一幅凶神恶刹的样子,但是见到凶神恶刹般的人,谁见了都会怕的。”
孟天赐的嘴角讽刺之色,一脚跨上了马车,上下扫视着楚芸压低了声音道:“你会害怕吗?你这个从坟坑里面挺出来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