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周见他们到了府邸,便也下了马,他的模样长得远不如吕楚行这么俊俏,但却很方正。
楚七娘进了吕府,他虽不常出面,但一直有拜托妻子王氏多方关照,楚七娘也算很承他的情,见他下马,便行了一礼,以示多谢。
吕公周也微微弯了一下身,回了一礼,才翻身上马远去。
冯氏给过了一句忠告之后,便先回了院子,竹勉跟了上来扶住了楚七娘道:“这吕府也当真奇特,这做人女婿的不送,当二伯的倒很客气。”
楚七娘微侧了一下头,想了一下道:“大约是因为内疚吧。”
因为没能替怀有身孕的楚七娘说一句公道话,因为没能送一程楚七娘……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在楚七娘看来,吕公周是唯一一个用不着对她的死感到内疚的人。
两人跨进了院子,竹勉扶着楚七娘穿过抄手游廊道:“谁知道,这种高门大户里的鬼门道不知有多少。我今天去他们厨房打水的时候,还听说厨娘请了一个道士偷偷作法,说宅里头不干净。”
“宅里头不干净?”楚七娘不禁诧异,她离开吕府不过十几日,显然这是近几日里才发生的事情。
竹勉道:“听说很邪,先是院子里头养得那只大花白猫产下了六只小黑猫,只只都是死的,惹得那只大黑貌天天在屋脊上叫,叫得人心里发慌,然后就是厨房里发了臭,搬开了柴禾才发现下面有一窝鼠仔死了都发臭了。
楚七娘突然站住了脚步,一丝若隐若现的念头突然就浮了上来。
“……谁知七娘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小产没了……”
“……大花白貌产下了七只黑猫,只只都是死的……一窝鼠仔死了都发臭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心情抑郁小产而死,可是自己的身体一下康健,更何况都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吕府,怎么又会因为抑郁竟至小产而亡……
“小娘子。”竹勉轻声叫了她一声。
楚七娘这才回过神来,见江妈已经从远处走了过来,瞧见了她们便道:“十娘子,太太前头叫你去。”
楚七娘点头示意知道。
江妈也不多言,便甩着手先走了。
“这么晚,楚马氏叫您做什么?”竹勉小声道。
楚七娘想了想,摇了摇头,便跟着江**背影往楚太太的福园走去。
福园地处楚府的东南,分别是三开双层正楼,外加两个耳房,左边一个是冯氏的住处,右边是给她贴身的管事江妈还有使女竹玉住的地方。
正楼当中算是内府一个厅,平时女眷们请安问话都在这里。
楚太太见楚七娘进去,倒也和颜悦色,问得是她跟着许管家出去后的情况,知道是她盯着,吕府才肯将楚七娘的赔嫁尽数都拿了出来,便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好孩子,难得你懂得心疼你七姐!咱们不为这几箱嫁妆,但也不能让你七姐死了还要吃这个哑巴亏。”
楚七娘没有说话,只用手帕沾了一下眼角,道:“十娘的心疼如何能跟母亲相比,七姐留下的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都是七姐摸过用过的,想必能讨回来,母亲心里也会好受些。
楚太太瞧向她的眼神更加和蔼了一些,叹了口气道:“怪不你父亲说你孝顺,罢了,早一点回去吧,莫要累坏了身体。”
楚七娘顺从地哎了一身,给楚太太行了一礼方才退下去。
她一走,江妈才托着茶盘进来,楚太太接过茶碗轻哼道:“这倒是个会抢功的,曾妈说得清清楚楚,那是吕府拉不下面子,从自己库里赔出来的东西,到了她的嘴里,倒像是因为她的缘故,吕府才不敢贪墨了这些嫁妆!”
江妈笑道:“哪个庶娘子不想讨好自家的嫡母,不过这个庶娘子我瞧着不简单。”
楚太太半闭着眼睛地道:“她要是今天接着装憨我倒有一点担心她,有些小心思,小把戏倒没什么,怕就怕什么都藏在心里……”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道:“九娘睡了?”
江妈心中一动,笑道:“都这个时辰了,怕是早就睡下了,昨天吃晚饭的时候,我还听她咳了两声,大概受了点风寒。”
楚太太抿着唇道:“她是心思太多,哪里是受了风寒!”
这话江妈就不大好回了,只低头陪笑,楚太太挥了挥手道:“你也下去吧,今晚叫竹玉守夜。”
江妈依言退了下去,关照过竹玉之后,回屋转了一圈,瞧着没人便趁着夜色往玫园然而去。
玫园的看门的粗使使女一瞧见她,便心灵神会地将门打开把江妈放了进来,江妈看到竹灵道:“九娘子可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