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无欢垂下眼敛，挥手让她们下去，又看向吴钩，说：“把厨房的人带来！”

很快，胖厨子等人便被带了过来，众人皆诚惶诚恐，怕是所做饭菜哪里不合主子的意，跪在地上，全都面色如土，瑟瑟发抖。

颜无欢看了吴钩一眼，吴钩轻咳一声发问：“王妃这两天一直待在厨房，她可跟你们问过什么话？”

众人一齐摆手，胖厨子的头更是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王妃爱吃，只是跟小的谈论些吃吃喝喝的事，有关王府的事，半点也没谈！便算他要谈，小的也不敢说啊！小的是王府的人，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那她跟你说了什么，你说给王听！”胖厨子皱眉想了想，简单的说了两句，果然都是些吃吃喝喝的事，吴钩看向颜无欢，颜无欢微眯着眼，安静的听，赤宵拿着毛笔，在一旁猛记，等到一干人等全回忆完这两天的事，已是黄昏时分。

颜无欢让他们自行散去，伸手把赤宵所记凑在灯底细看。

因是众人的闲谈，自然杂乱无章，每个人的记忆点不同，他们眼中的唐笑霜也不同，在胖厨子眼里，唐笑霜是忘年知已一般，在一个好赌的厨工眼里，唐笑霜是最好的赌友，而在一个最喜欢给人相面看风水的人厨工眼里，唐笑霜则是资深的风水大师……

颜无欢看到最后一页，凝神想了一阵，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好狡诈的丫头！”他靠在椅背上，眼眸微眯，修长有力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王发现什么了？”吴钩和赤宵对望一眼，齐声问。

“她想知道的，应该都已经知道了！”颜无欢垂着眼敛，唇角微勾。

“这……怎么可能？”吴钩倒吸一口凉气，“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还要怎么做呢？”颜无欢轻哧，“厨房算是王府下人来往最频繁的地方，也是人最多的地方，人多嘴就杂，她又那么会投人所好，跟爱赌钱的人赌钱，跟喜欢相面的扯相术，人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总会因为过于兴奋，而说些不该说的话，她这会儿，大概已经把王府中人和王府的大致布局了解得差不多了！”

“有那么神奇？”赤宵不敢置信。

“倒真是个人才！”颜无欢凤目微闪，眸间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若是没什么不轨的意图，拿来一用，倒也无妨！嗯，对了，吴钩，明儿，该是鬼女回门的日子吧？”

“正是！”吴钩点头，“今儿早上候府还派人送了贴子来，说明儿要来王府接呢！王说不管她的事，属下也就没报，摞在那儿了！”

“回门是个大日子啊！”颜无欢拍拍椅背，“推本王去芝兰院，本王给她敲敲边鼓，好好的一把刀，别还没开刃，就让别人给折断了！”

“是！”吴钩和赤宵一齐上前，两人一前一后，推着颜无欢缓缓往芝兰院走，刚到院外的小路上，就听院子里有人在唱歌。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抖抖手腕抖抖手腕轻做深呼吸……”

其实歌声并不难听，那声音清脆悦耳，甜美欢快，只是那调子怪里怪气的，吴钩“噗”地一笑：“这鬼女又在搞什么鬼？”

“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赤宵满心好奇，忍不住踮脚去瞧，只瞧一眼，人又傻掉了。

“怎么了？”颜无欢浓眉微轩。

赤宵挠头，笑：“属下……不知该怎么说！还是王自己看吧！”

他将颜无欢推进芝兰院院门，斜对着大门的小花园旁，一盏红通通的灯笼下，某女正在认认真真的锻炼身体，她自已动手，用铁丝缠上厚的花布和绵花，做了一个花花绿绿的呼啦圈，正在那儿饶有兴趣的转，边转边念叨，时不时的还玩个花式，惹得一旁的婢女们一齐开心大叫，气氛十分热闹，有些胆大的婢子还在旁叫：“王妃，您转的这是什么啊？好好玩的样子！”

“这叫呼啦圈！”唐笑霜眉开眼笑的解释，“每天早起转一转，每晚睡前转一转，转上这么一年半载的，身材绝对好得不得了！”

“真的假的？王妃不会诳我们吧？”婢女们原也都是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虽然被教导着很多规矩，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见唐笑霜笑眯眯的好脾气，又玩这么新奇的玩意，也都一起叽叽喳喳的叫起来。

“不信啊？不信你们也来试一试！”唐笑霜把呼啦圈放在一个婢女腰上，那婢女别扭的拧了两下腰，又惹来众人的哄笑，整个院落，一片欢声笑语。

这样愉快而又纯粹的欢笑声，颜无欢好久没听到了。

他微眯着眼看天，天空繁星点点，犹如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月光如水般流渲下来，沐在这星光月色之中，听见那厢笑语喧哗，竟让他有片刻的恍神，一时竟不舍得打破欢快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