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衙差就把那几名差人都传来了。
那几名差人还以为是兵部的大官来找他们麻烦了,抖如糠筛,进大堂时双腿软的跟豆腐似的,刚到了堂下一个个就扑通扑通的跪下了,磕头如捣蒜,纷纷喊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京兆尹有些懵。
说起来,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还没开始审案,这么积极主动认罪的犯人。
不过,认罪了嘛,那就好办了。
京兆尹重重的拍了惊堂木:“堂下所跪之人,尔等可知罪?!”
几个差人被那惊堂木吓得都快尿出来了,哭丧着脸道:“小的们知罪,实在是小的们没有看好义庄……让那些不长眼的乞丐进去了……”
京兆尹越听觉得怎么越不对劲呢?
这些乞丐告这些差人将人逐出义庄,导致他们中不少人被冻死。
这些差人话里头认罪的意思怎么反着来呢?
这叫认罪?
若不是京兆尹见那几个差人是真的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他会认为这几个差人是故意来说这些没头脑的话,来反讽人的。
京兆尹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简直一派胡言!……京城外义庄乃是临时停灵之所,你们几个差人是五城兵马司特特派遣去看管好那些尸体的!这几名乞丐告你们这些差人罔顾他人性命,在寒冬之际将人赶出避难之所,实在有违人性,导致他们中数人被冻死,你们可知罪!”
几个差人听完罪名,个个都傻眼了。
他们本以为是那个兵部的大官为了整他们,所以才把他们弄到衙门里头来磋磨一番,他们哪里敢跟兵部的大官斗!于是这刚进了衙门,就开始积极主动的认错,希望能让那大官看在他们态度积极的份上,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谁知道,他们这趟被人传唤到了衙门,竟然不是因着他们认为的那个原因,而是……
被乞丐告了?!
这几个差人跪在堂下面面相觑,心里头都生出一股强烈的荒谬感。
乞丐?啊哈?这等贱民,也来告他们?
他们好歹也算是兵马司下头雇来的差人好吧?
几个乞丐,哪里来的狗胆敢告他们!
几个差人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
他们纷纷挺直了腰板,抹了把眼泪,开始高声喊冤:“大人,冤枉啊大人!”
京兆尹眉头跳了跳。
怎么这又喊上冤了?!
刚才不还认罪认的很欢的嘛!
京兆尹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声疾色厉:“证词如此反复,尔等是在蔑视公堂吗!”
几个差人见京兆尹的态度有点不太对……按道理说,京兆尹好歹也会看在五城兵马司的份上站在他们这边啊。
几个差人都是社会上混的老滑头了,之前那个认出了阮二老爷的瘦差人连忙磕头,道:“回大人的话,并非小的们证词反复,实在是刚才我们都误会了,以为是我们当差不利,上头要治我们的罪。眼下既然知道是这些乞丐们告我们,小的们自然也想为自己分辩一二。”
京兆尹微微挑了挑眉,轻轻的,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道:“你且说说看。”
那个瘦差人心里头不禁拧了一把汗,又把准备要说的话在心里头过了遍草稿,这才慎重的开了口,道:“……大人,是这样的。近些日子,因着天气骤然变冷,许多穷苦人家的老人跟小孩就没能熬过这个冬天,义庄里头实在是尸满为患……小的们是奉命来看守这些尸体的,保证这些尸体不受侵害……既然要保证这些尸体不受侵害,那自然不能让义庄里头有什么能威胁到这些尸体的人……”
他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那些个乞丐。
那几个乞丐自然就不服了,闹了起来。
京兆尹不得不又重重的拍了拍惊堂木,脸色颇有些不太好看:“公堂之上岂是尔等喧哗之地!若再吵闹不休,人人重打十个板子!”
这下子,没人敢再嚷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