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颜竹盈还在院中晾衣服,她叫住王灿,悄声问基因序列的完整结果出来了没有。
王灿说最迟后天,或许明天就会有结果。还说只要结果出来了,就能找出导致多发性骨髓瘤的原因,从而进行针对性地治疗。
“王灿……”颜竹盈不胜惊恐地地道,“你老实告诉我,尚林这个病真的,真的有救?”
“姐,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呀?”王灿恼火地叫道。
“我,我……”颜竹盈悄悄地拭着泪水道,“这几天我查了很多资料……都说晚期,晚期没救了!”
“那郭老师呢?为什么他不但恢复了健康,而且连瘸了几十年的腿也好了?”
“这,我,我不知道!”颜竹盈摇头道。
“你呀,是当局者迷了。要不这样,后天我要去西都复查,明天晚上我们就带上胡大哥出发,咱得到时你又忙慌慌地跑。我的话你当成是安慰,咱们就找权威专家来说,好不好?”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没法子往好处去想,是不是?”王灿笑道,“平时在学校里看你无忧无虑的,以为你真的拿得起也放得下呢。姐,这样是不行的,你知道吗?你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万一哪天倒下了,你让胡大哥怎么办?你是你们俩的希望!漫说情况还没坏到必须得绝望的地步,就算真到了那地步,你也不能这样!意志这东西很奇怪,你相信它,它就能赐予你无限的力量,创造出一切不敢想像的奇迹;如果你不相信它,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道坎,对你来说都有可能是无法逾越的高山。”
“这些我都知道……”
“但就是做不到!”王灿黯然叹道,“姐,你不会不知道病人的心思最是敏感,你如果不能坚定,胡大哥肯定会感觉到的。别看他成天跟没事人似的,估计你心里在想什么他都知道。你这样把自己弄得很累,更给他造成难以想像的心理负担,严重影响到健康。你忍心吗?”
颜竹盈掩嘴而泣。
“两年多来,你们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你都坚信一切会好起来的,为什么到了这时候反而动摇了呢?”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好吗?”颜竹盈哀声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会努力做好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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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中的人对权威有着偏执的迷信,哪怕权威者只是随口一说,他们也会深信不疑。
当颜竹盈听到安玄贞亲口对胡尚林说:“……报告我仔细看过了,情况很好,你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的!”时,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作为一名语文老师,全然没去思量安玄贞话里藏着的玄机:情况好成什么样、该如何治疗、需要多久时间等等,安玄贞根本就没有说明,只含糊地说了句‘你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的’,她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胡尚林揉掉眼中的泪花,振奋地问道:“教授,整个治疗过程需要多久,花费是多少?”
安玄贞笑道:“这就要看你的精神状况了。如果你能一直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至于费用嘛,王灿已经说了,由他全部承担,所以你们也就不必操心了!”
“不行呀!”胡尚林急道,“我们跟王灿早就约好的,这笔费用算是打他那借的,以后无论如何都得还。所以请你明确告知一下,好吗?”
安玄贞回头瞧着王灿,见他点头了,才笑道:“好吧,希望你们不会骂我心太黑。初步估算,所有的治疗费用加到一起共是350万左右。还不包括后期的康复理疗的各项费用!”
350万!
胡尚林倒还好,颜竹盈有一种要晕倒的冲动。
她每个月的工资总共才三千多块,不吃不喝,一年能存3.6万,要整整100年才能存够350万。如果不是王灿肯施以援手,她这辈子都别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胡尚林站起来。
胡尚林喃喃地念着这个数字,冲王灿苦笑道:“这么大笔钱,我俩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王灿却笑道:“没事,还有下辈子嘛。反正这笔账我会一直记着的!”
安玄贞前脚刚离开,颜竹盈就借口有事情忘了问,快步追了出去。不到五分钟,她又春风满面地回来了,眼里满满的都是欢欣和幸福。
“作什么呢,你?”胡尚林问。
“呃……刚才只顾着高兴,都忘了问风险大不大!”
“那,那教授怎么说?”胡尚林显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颇有些紧张。
“教授说你年轻,体质原本又好,几乎没什么风险!”说着,颜竹盈朝王灿抿嘴一笑,红润的双颊甜得能溢出蜜来。王灿却知道她问的肯定不是风险,而是多发性骨髓瘤的问题,这块心病除不去,她就不可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安玄贞告诉颜竹盈的话都是他授意的,事实上胡尚林的问题相当严重,绝非轻易就能够解决。
“是吗?”胡尚林笑道,“看来我床上躺了两年多,机能还没有完全退化呀!”
坐了片刻,助手来通知王灿去‘检查’,王灿笑着说:“希望我也有好消息!”便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