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和上卫生局寻问申请行医执照的事,接待他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宋子和已是知道在白河镇不能继续行医了,失望之余,心情沉闷地回到了家。
“宋浩!”宋子和考虑了许久之后,对旁边坐着的心情低落的宋浩,断然说道:“收拾收拾东西,卖房子走人!”
“爷爷!”宋浩闻之愕然。宋子和的决定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就这么放弃经营了二十余年的平安堂。
“爷爷,怪我不中用,没有考上医学院,否则毕业后以医学院的文凭可以取得行医资格的,可惜卫校的文凭不行。”宋浩说着,愧疚地低下了头去。
“有那个人在,我们便是有再高的文凭也不济事的。事已至此,算了罢,谁也怪不来的,造化弄人,注定我们要走这一步的。”宋子和叹息之余,随又欣然一笑道:“这样也好,让我下了决心和有时间带上你回山东老家走一趟了。几十年未回去过了,还是年轻时你太爷爷领我回去一次,这次也算是落叶归根罢。”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信以我们的本事,天下间没有吃饭的地方。”宋浩一拍桌子,站起身毅然道。
“说的好!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也应该到天下间见识一番的。医之为术,各有所长,拘于一家之言难有发展的,去领略天下间的高手医家的医风,才能知道自己短处的。我也早有这个想法的,就借这个机会脱身去罢。”宋子和畅然道。
祖孙二人不禁相视一笑,多日来的忧郁一扫而空。这祖孙二人都是性情豁达之人,一拍即合,说走就走,无所羁绊,不佩服还真是不行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宋子和将平安堂的门市房便宜卖了,又将药橱和剩余的药物低价卖给了白河镇上另一家中医诊所,为的是钱款一次性付清。那宋景纯曾遗留下一批医学典籍,数量太多不便携带,宋子和于是给老家的族人打了个电话,要了个准确的地址,准备将那些医书和几样重要的物品邮寄回去,同时告诉族人欲回老家定居的消息。宋子和虽多年没有回山东老家了,但未曾与老家的族人们断过联系。
平安堂这边一动作,街上的邻居们闻讯,无不感到遗憾和惋惜,事已至些,谁又有能力来挽留这对祖孙名医呢。
这天早上,天色蒙蒙亮,街上还无人走动,宋子和、宋浩祖孙二人负了包裹站在昔日的平安堂前,默默地望了一会,凄凄凉地转身离去。宋子和自是暗里流下了两行伤感的泪水,几十年生活和行医的地方,如今是被人逼着离开了,那种不舍和无奈,又岂是言语上所能表达出来的。
宋氏祖孙悄然地离开了白河镇,不知所往。接下来的日子里,远近赴平安堂求诊的病家寻人不在,开始是猜疑纷纷,待有明白人知之真相之后,立时民怨沸腾,无不破口大骂那米长力。本县名医竟然被主管部门逼走它乡,全县传开,整个卫生系统陷入了尴尬之中。那米长力家居四楼的窗户连续数次在晚间被不明的飞石砸碎,一家老小苦不堪言。对于宋子和的意外出走,米长力也自感到了震惊,几乎不敢白天里一个人在街上走。平安堂事件,不但令他名声败尽,也直接导致了他的下马。
就在宋子和远走它乡的一个月后,县里一位主要领导的孙子患了重病,本县的医院治不了,便连夜赶往省城,可惜那孩子在半路上夭折了。那位领导甚是悲痛,叹息县里无名医。旁有一人,说了声,“要是那宋子和在,令孙尚可救!”
那位领导也是听说了平安堂事件的,此时闻言一震,眼中呈现出了一股异常的愤恨之意。后来他和县里的几位头头私下里一合计,寻了个由头,将那米长力撤了职,并且是一撸到底,连公职都不保了。也是那当官的没有几个是干净的,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上面真想办你,揭个短处立马封杀。也是那米长力贪赃枉法,罪有应得,这般小人,不说也罢。
后有一个继任的卫生局长,不敢步前任之辙,曾派人四下寻找过宋子和,欲还他那份令人丢了官的行医执照,复开平安堂,虽是亡羊补牢,却是已晚了,宋子和已不知所往,再也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