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一场秋雨彻骨寒。苏想楠伞也没有打,就这样湿湿淋淋地走在霓虹清冷的大街上。
她想啊,是自己不该再那么贪心才是。已经确认过的爱,也可以留下些不完美的东西。
人一辈子,总要在闭眼的时候叹息几声。
“楠楠!”云商一步冲过来,扶住她瑟瑟发抖的身躯,“楠楠你跑哪去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云商……”苏想楠伏在他的肩膀上,“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别再胡说八道了!楠楠!楠楠!!!”
急诊室的地砖上,纵横捭阖着七零八落的lún印和脚印——
“医生!林医生快救救她啊!”
“怎么会这样?这是妊娠高血压昏迷,心肺功能已经极度衰竭!”
“林医生,救救她好么,她不能死啊!”
“废话我知道!孕周26,通知妇产科主任过来助诊!”
***
当苏想楠被推进急救室的一刹那,云商只觉得口袋里的手机叮了一声,原来是一封邮件——
苏想楠发给自己的?
说是一封邮件,不如说是一封遗嘱。
她决定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在身死之后,留给云商作为损失弥补。
她说,这是她为她任性的爱情,唯一能做的了。
“楠楠,你就是个傻瓜!”云商一拳砸在墙壁上,泪水潸然而下。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无法……在别人的命运里理直气壮地挽救悲剧。
“云律师……”就在这时候,有人在身后怯生生叫他。
云商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回过身。
身后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年轻的男人他认识,是李一帆。
年老的那个坐在lún椅上,他也有点脸熟——
老人笑了笑,用不太利落的口音自我介绍说,她叫张雪梅,是徐小优的妈妈。
中风后遗症带来了诸多不便,但今天的她终于还是决定站出来。
“楠楠是个……好……好姑娘,小优她……很幸运有这样的好姐姐……”
“云律师,谢谢你和想楠姐当初为我做的一切,我跟张阿姨商量了一下,想过来……找你们……还有江,江先生。云律师,当初你为了给我打官司惹上了误会。我不能眼看着——”
***
七年零八个月四十三天,一百二十八封信笺。
雪片一样的故事,铺满江逐年的办公桌前。
少女们浅浅的心事,深深的友谊。在这个充满铜臭和利益角逐的社会规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小优她爸走得早,我身体一直不好,初三那会儿她就想辍学了,是学校老师给她找的……社会赞助……
小优说,她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姐姐,因为身体不好总是休学。她们一直在通信,互相鼓励着……这些,都在我这里保存着。都是想楠写给小优的。”
摩挲过那一封封熟悉的笔迹,江逐年只觉得自己在这未知的世界里逐渐恐惧颤抖起来。
左手边是徐小优的,右手边是苏想楠的。
仿佛只有他自己,才是唯一的入侵者。他的灵魂,只会玷染属于两个姑娘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