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行者道’?”
眨眨眼睛,宋丸子收拾好了东西,又把大锅背在了身上。
樊归一噎了一下,“行者道”是什么,他上次面对这个问题,还是三十年前他被选为长生久下一位行道者的时候。
“你心在何处?道又在何处?”
“行世间路,历万般苦厄。我道在脚下,遇山过山,遇水过水,遇山我是山,遇水我亦是水……天降十万苦难于我,我以无上欢喜担之……我乃道上一行者,与天地同喜悲,立无我道体。”
这便是他当年的回答。
很多人以为长生久的“行者道”只是脚不离地走上一百年当成苦修,磨炼身体与意志,然后就可以回去成为长生久的新任首座,无争界的体修数不胜数,不仅散修中的一些体修,就连啸月峰和天轮殿都有人也这样走了一百年,可是他们依然比不上长生久的人。
他们不知道,除了走遍世间路之外,行道者还有看遍世间山水,历尽世上苦难再超脱,从而忘却自我,与天地相融,成就长生久门派中最强大的“无我道体”。
长生久之外的人,是没办法通悟这等道理的。
可是这话他该如何对着宋道友说出口呢?
将木碗和木勺子卷入袖边的储物袋里,樊归一眉目低垂,仿佛前面有一百只通脉境的异兽拦路,他从小听着这些道理长大,今天想要给一个似乎完全不懂的人说清楚,却不知从何说起。
原来这就是传道之难,千言万语不能说尽。
“我懂了,原来这行者道,就是‘说不得’。”
看见樊归一在那儿犯愁,宋丸子摇头笑了笑,沧澜界法修兴盛,很大一部原因是法修讲道时口齿伶俐,灵力外放的功法又实在绚丽盛大,让无数人心向往之,体修的讷于言而敏于行真是不管到了哪个修真界都一脉相承。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百余里,尝草摘花,抓鸡斗猪,终于遥遥可见城郭。
一路上一脸苦大仇深的樊归一打破静默,开口说道:
“我们先进前面城里,把你收来的无用之物换成灵石。”
我收来的无用之物?
宋丸子看看自己手上拎着的野猪尾巴、绿皮儿大栗子,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是无用的,不过进城看看是必须的,这无争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得搞清楚才行。
一直走到近前,宋丸子才发现这临照城比她想象中要宏伟的多,光是城门就有足足十丈高,整座城由黑色的巨石搭建,四四方方,高耸入云。
此时已经是又一天的正午时分,城门处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宋丸子仔细端详片刻,算出十个人中有大概一个修士,而是大部分是体修。
与凡人界不同,这里的城门没有人把守,也没有人盘问,只要径直走进去便是了。
进到城门里,入眼是一红色的石碑,樊归一走上前去给那石碑躬身行礼,宋丸子跟在他后面,也行了一礼,入乡随俗总是不错的吧?
“此城才长生久洛非成于千年前为抵御云海渊魔物入侵所建,当日十万魔物破门,他战死于此,死之前,魔物未曾过此碑一步。”
同为长生久弟子,又是当代行道者,樊归一拜他不只是礼敬前辈,更是敬他舍身不屈的意志。
听了一耳朵千年旧事,宋丸子点点头,一脸的钦佩之色。
见状,樊归一的神色又温和了下来。
千年前一战,几大门派纷纷后撤,甚至有大能开辟通道送整派精英去往他界,唯有长生久死扛十二载,门下子弟折损大半,偏偏就在将胜之际,当时的长生久行道者堕入魔道,使得其他门派对长生久诸多避忌,抵御魔物而入魔,在他们眼里竟成了长生久的“罪状”。
如今人们提起长生久,千年前功绩放在一边,“可能入魔”成了必有之言。
像宋道友这样心地真挚的,十分罕见。
宋丸子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安慰了自己小伙伴的内心,看着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兵器铺、灵材铺、牙行、丹铺、炉房、灵修馆……
一家一家望过去,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
这儿的人都不吃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