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易泛泛没有再和旁边的那个小白脸耳语,把视线放在他一个人身上,韩于墨心中的怒火这才稍稍平息下来。他缓了缓脸色,语气温和却疏离地吩咐台上表演的同学。
“85号,你可以继续朗诵了。”
台上的同学因着主考官的打断,后来的表现变得十分紧张,当另外几个主考官问问题的时候,重复了好几遍问题,她才磕磕巴巴地回答,内容语无伦次,俏脸涨得通红。
主考官之一的张树,也就是皇城戏剧学院的副院长,他低下脑袋不动声色的问韩于墨:“韩董,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在张树的印象中,就算韩于墨的性子冷疏,但却彬彬有礼,从来不会失了风度,因此便暗地里猜想,台上这位表演的同学可能私下里得罪过韩于墨。
韩于墨不紧不慢道:“没什么,只不过昨晚上没有睡好,所以火气有点大。”
张树点头:“我那里有从福建旅游带回来的密云龙,到时候往你公寓里稍几包过去,顺道给你败败火。”张树心下放心,打消了刷掉85号的决定。其实这小姑娘表演得也挺不错,自然纯朴,比那种一看就是上过训练班,重复模仿辅导老师的表演清新多了。
韩于墨冷淡道:“不用了,我那里还有上次没有喝完的六安瓜片,就不麻烦您了。”
易泛泛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韩家大院,和韩于墨俩人单独住在雾秋山的公寓里,韩于墨自然是不希望有外人来打扰,更何况是圈子里的人,随身都是一群狗仔。
张树见韩于墨态度坚硬,只得作罢。
不多时,便轮到了易泛泛上台朗诵,她身子挺得笔直,丝毫不怯场。
她上台先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韩于墨通过韩家在皇城中心的权势,帮易泛泛伪造了一个高中学历,学历是假的,她撒起谎来却脸不红气不喘,倒真是一块演戏的好材料。
张树看到手中关于易泛泛个人简历的纸质档案,不禁暗地里摇头,这孩子的学历很不错,但是选的题目却偏了。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怎么可能选《沁园春·雪》这样恢弘大气的词呢,就算是男孩子之中,也少有几个能够读得出韵味的。
在张树的印象中,这首词念得最好的人,还是十一年前,还没有功成名就还是青涩少年的庞超,在报考皇城戏剧学院时初试朗诵的,没过多少年,庞超就成为了演艺圈中的皇帝专业户,演遍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各个皇帝。他身上有那种让人忍不住俯首称臣的帝王气场。
因为韩于墨对易泛泛的保密措施做得十分严密,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易泛泛和韩于墨之间的关系,在大众的眼中,韩千金竟然被人称之为韩千金,自然是因为她本身便姓韩,却只有了解情况的人心中明白,韩千金的取义不过是因为她是韩家人手中的珍宝千金罢了。
“沁园春,雪。”
易泛泛微启红唇,语气十分平缓的道出词牌名及词名。
听到易泛泛平稳有力的声音,张树不禁诧然,从纸质档案中抬起头来,看到台上这个架子十足的小女孩,有些疑惑,刚才那种忍不住心头一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易泛泛的微微向前挪了一小步,眉眼轻抬,声音豪情万丈,“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易泛泛的声音和其他十七八岁的少女明显不同,其他妙龄少女的声音或多或少都带了些少女的娇俏,宛如黄鹂,但是易泛泛的声音却清亮有力,带着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力量。
她的技巧运用得十分娴熟,重音压拍,或者说,那种让人忍不住俯首称臣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她声音中运用娴熟的技巧,而是她眉眼间流露出来的自信,那种谁与争锋的恢弘豪气。
技巧可以找辅导老师指导,但是气场却是天生的,谁也无法改变。
易泛泛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当时,*和彭德怀率领红军长征部队胜利到达陕北清涧县袁家沟,准备渡河东征,开赴抗日前线。为了视察地形,*登上海拔千米白雪覆盖的塬上,当“千里冰封”的大好河山和这白雪皑皑的塬地展现在他眼前时,不禁感慨万千,诗兴大发,欣然提笔,写下了这一首豪放之词。
整首词的基调都是豪情万丈,但是极少有人将*心中的自得之意解读出来。
没错,就是自得。
张树望着太上那个昂首挺胸目视前方的小女孩,不禁眯起了眼睛。
那种看到自己领导下的大好河山如此妖娆瑰丽壮美磅礴时所流露出来的自得,这么些年,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准确无误的表达出来。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决心,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也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将这种骄傲自豪的眼神拿捏得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