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在步毓的竹舍前总是堆满了新鲜时令的水果,都是像猴子精一样的兔子精,青蛙精之流。
步毓乐得清闲,只管吃,也对子夜山中的妖怪们有了大致的了解。
混熟了之后,步毓便静静等着二皇子自己撞上门来,没事就去山脚的杏花林溜达一圈,原文里紫毓就是在杏花林捡到的他。
就这么转啊转的,有一天,步毓终于观望到了这位男配大人的真面目。
一如小说中描写的那般,白衣如雪,墨发飞扬,紧闭双目,眉头微蹙,优美的唇形淡淡抿着,明明是面无表情,却更似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整个人显得飘逸脱俗,不似凡人。
只可以那白衣上如红梅般的点点血迹稍显违和。
步毓知道他这是被大皇子狄锦年追杀,毕竟他才是正宗皇位继承者,即使答应了不会争夺皇位,多疑的狄锦年也还是不能留下这个□□。
顺理成章地把昏迷的狄南城带回了竹舍,步毓先是给他疗了伤,就坐在一旁翻阅着诗经,看得昏昏欲睡。
黄昏已近,狄南城的睫毛轻颤了颤,步毓的目光瞬时变得火热。
狄南城恢复了些许意识,眯缝着眼,朦胧着视线,才略吃力地半坐起身来。
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他才认真地打量起四周来,看见步毓在不远双手撑着头正笑眯眯地盯着他,不由吓了一跳,片刻才回过神来,略一拱手:“多谢姑娘搭救。”
“不碍事。”步毓一下凑上前,睁大着眼睛,手指不安分的戳了戳他的脸:“你长得可真好看。”
狄南城听她这么说,愣了愣,才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好看可是不能用来形容男子的。”
“那又如何?”步毓踱至桌前,慢慢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我就是觉得你好看,我喜欢看。”
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狄南城轻咳了咳,微蹙着眉头,当真是我见犹怜,比女人还要娇柔几分。
半晌,他似乎才发现自己正在别人的闺床上,尴尬的想要起身,就被步毓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伤口那么深,你怎么还乱动?”
“在下待在姑娘的房间里,还占了姑娘的床,实在有违常理。”他像是斟酌了许久才缓缓的说。步毓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不禁又投去奇怪的目光。
“我才不会计较这么多,你就安心养伤吧,说不定以后我还有求与你呢。”步毓倒是笑得爽朗,心中暗暗把他归入了演技派,要知道这货从小随一个得道高僧修行过,怎么会看不出她的真身?还在这一口一个姑娘叫得挺欢畅。
“我叫紫毓,以后你就这样称呼我吧。省得你开口闭口姑娘姑娘的叫,我听着累的慌。”
只稍稍活动了下,左臂便传来丝丝麻麻的痛,狄南城心中苦笑,道:“这几日就劳烦姑娘了,等我伤势好些了就离开。”
步毓淡笑着默认了,心中却想着,是啊是啊,你倒是伤养好了就走了,和紫毓孤男寡女共处这么多天,也不怕“良心发现”想追你回来的女主吃醋黑化。看吧,你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请一帮道士来灭妖,留下一山的妖怪死的死伤的伤。
自从家里多了个人,为了不让这个伤员一不小心饿死,步毓没事就下山溜达一圈,顺带买些食物回来。
也不知狄南城有意无意,两天来并没有问起过她的家人之类的话,想来是早已了解了她的身份了,倒是省去了她还要编造身世的功夫。
有时空闲,步毓就缠着狄南城,要他说说山外的事。
狄南城见得也多,谈吐不凡,几句话间勾勒出一个大好河山的秀丽风光,便只是渔夫捕鱼的事经他口说出,似乎有了无穷魅力。
细雨如丝,空气湿润,抬头,郁郁葱葱的竹叶间可以看见露珠反射出的光线。狄南城双手抚琴,琴声悠扬,步毓就在他面前的凉亭中,双手撑着下巴,认真聆听着。
像什么可以从琴声中听出弹琴之人的心境之类的话,步毓本是不信的。如今听狄南城弹这一曲,竟真有些哀伤切切的味道。
“真好听。”一曲终了,她由衷地赞叹,“我怎么就弹不出这样的感觉呢。”
“弹琴讲究的是心境,以琴传声,方能动人。”狄南城笑了笑,经过这几日的磨合,他们两人还真是熟络了许多。
“心境?”步毓歪了歪头,“我每天想的,就是今天吃什么比较好,玩什么比较好,我这样的心境也可以弹出你那样的琴声来吗?”
狄南城就这样看着她,有着短暂的恍神,轻轻的一阵风吹过,吹起了他的墨发微扬。“你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故人。”他笑,眉宇间难得露出一丝忧伤,“有时候,我还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步毓露出不解的神情来,又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对了,最近山下有人在找你呢。”
“找我?”他偏过头,表情有些复杂。
“拿着你的画像,领头的人好像是个姑娘吧。嗯……还有另一队人也在找你,总在山下晃悠。”步毓想了想才说。
狄南城一直没有搭话,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手指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琴弦,再侧目看向步毓时,却见她也正直直看着他,目光撞上,狄南城呛了一声,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说:“在想什么?”
步毓愣神,依旧双手托着下巴道,“我在想,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我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再叨扰下去就真是我的不对了。”狄南城笑眼如星,声音不疾不徐。“这几天也多亏紫毓姑娘照顾了。”
步毓默然,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才听见她坚定地说:“可是我想跟着你,我想和你一起走。”
“和我一起走?你也看到了,有这么多人都在找我,我那天负伤在杏花林中,就是被仇家追杀。”他笑出声来,起身走到廊前,伸手去接沿着屋檐低落的雨珠。“我这么个□□烦,你还想跟?”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个麻烦,但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走。”步毓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么久以来,我还从没离开过子夜山。”
狄南城轻笑出声,“你走了,这一山的妖怪又怎么办?”他转身,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没有波澜。
留□□后的步毓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