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和程文涵到食铺时,李二舅和钟氏果然着急得很。
正巧食铺也不甚忙,钟氏见了他们姐弟两个松了一口气,只抱怨道:“天都大亮了还不见人,若不是记得今儿是县试的日子,想着朱家那儿怕是有事,才耽搁了。我都得让人去找一找了。”
红珠歉然笑了笑,“事情急,也没来得及来人告诉一声。”说着便把朱家里头的事说了。
说着又一笑:“幸而也是县试,城里设了卡,人又都往那头趁热闹去了,铺子里也不多人。”
钟氏听完后大惊,着急地追问朱三宝病情如何,待红珠答如今已大抵无碍了,她才稍稍安心,念了一句佛,而后感慨道:“这事儿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的,三宝病得厉害,原是一难。可他既幸运遇着了心善相帮的好人,有能耐的好大夫,偏又凑巧得了好药,这有一本也难了,他得了三,可见是福大命大,命不该绝。过了昨儿一难,往后就是顺顺当当长大成才了。”
钟氏这话是好的,让人听了安心。可她说着却很有几分街上和尚道士解签批命的口吻,红珠听了忍不住发笑,程文涵更是笑道:“有二舅娘这般照看着,三宝定然平平安安的。”
钟氏也笑,却半真半假地斥道:“别胡闹。这佛祖是欺不得的,便是你不信,也该尊重些。”
程文涵嘿嘿笑了。
红珠见眼下食铺不忙,便问起早上生意来。钟氏却说:“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县试,人都往县衙那儿瞧热闹去了,咱们这一早上的倒少人来。昨儿个预备的包点还剩了好些呢。”
红珠却奇怪道:“不应该呢,便是人去瞧热闹了,这一大早出门也该用早点才是。”
钟氏却阔达,说:“做生意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哪有日日兴旺的,若是真的从早到晚的来人,我跟你二舅还不去了半条命去,这食铺也再做不得了。”
红珠便也没有别个话说。
李二舅本也在一旁歇着听他们说话,想着这早上少人的事,却忽然想起一事来,讶道:“莫不是因着路上设卡的缘故?”
钟氏疑惑说:“这往年也有设卡的,不过是不让马车堵在县衙门口罢了,又不是不让人过,哪会就少了许多人去。”
李二舅皱了眉,却问红珠道:“昨儿贺鸣衡说县太爷家的千金也得了病?”
红珠不明所以,只点头答:“是啊,听着贺哥的意思,怕是这一片的孩童多有生这病的,因这个,昨儿这大夫才不好寻。”说着见李二舅脸色有异,不由也是一怔,慢慢儿心里有些明白了,惊觉自个还是有所疏漏,可一时又不敢肯定,便又说:“他也说了设卡的事……可只提了县试的事,倒没说别的。我是年纪小,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也不晓得这小儿生这病算不算……是个什么疫病?”
这回就连钟氏也担忧起来,只忽的笑一声,摆手只道不是,又取笑他们两个说:“多大的事,叫你们吓的。”
程文涵听得几分话意,到底是年纪小没经过事,也不晓得这疫病的可怕,还好奇问:“若真是个疫病,会传很多人么?”
李二舅点了点头,忽又觉得不该危言耸听的,便勉强一笑,“唉,这都是闲聊胡说的,若真出了事,县太爷那儿早有安排了,总不能不闻不问白白干耗着。”
红珠心里却有些没底,不说古代这时候的官僚,就说她上辈子,尸位素餐的也多得很。且就这时候的信息传递和组织手段,真要出了什么大事,那种一两个村落都死绝了,而后乡县里才得了消息的情形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这小老百姓真要靠县衙来救命,可算是痴心妄想。
红珠想着,也没细想就过去牵了程文涵的手,抓得紧紧的。
程文涵不解,晃了晃手问:“姐,怎么了?”
红珠忽的就说:“我看你若无事,还是尽早回书院去吧。”
程文涵一愣,有些不乐意地说:“我才回来呢,怎的就叫我回去,好没意思。”
钟氏也说:“也是,文涵这人都没歇回气呢,好歹等两天,在家里吃些好的补补。”
红珠却挑了眉,对程文涵道:“要办的事你办了,该见的人也见着了,还待如何?”这话说的急,显是有些心烦意乱,又看了眼钟氏,说:“南兴哥都留在书院里用功,偏他闹腾,故意在先生那儿揽了个事回来。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也当个正经任务来,可不好笑。”
程文涵闻言只觉委屈,往常他姐只会不许他埋头苦读,不让他做书呆,哪会说他不用功……他心里不高兴,一时也不说话。
倒是李二舅明白些,也不想他们姐弟闹起来,便劝说:“文涵,红珠也是关心你,她是想着这边乱糟糟的,你住得不安心,也怕你生了病,倒不比回书院清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