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闻言愣了下,终于有些明白,朱紫兰这态度怕是莫名地跟她生了同仇敌忾的心思。
一时间红珠的心情略有些微妙,琢磨起那朱家二伯的女儿朱银月来,愣神未答。
论起来,朱银月只比朱碧云小了一岁,眼下正好过了年,如今朱银月虚岁也有十五岁了。真说要寻人家的话,已然有一些晚了,不过在小户人家里头这时候论亲倒还算得合适。
若不论红珠,朱家这一辈就是碧云、银月和紫兰三个姑娘,比朱妍梅那一代是强得多了。依着老人的想法,那兄弟姐妹一多,相互间也好扶持友爱。谁过日子也不能凭着自个一个,势单力薄的,在这时宗族社会可过不下去。可偏这三个姑娘里头,除了朱碧云是温和性子,是个好说话的,余下的两个都都被娇宠得厉害,似乎都过不到一处去。
一想红珠心里也觉得稀奇,两三年前朱紫兰才几岁,这就认真给记仇了,眼下提起来还愤恨不平。
朱紫兰见红珠未答,自己又骂了:“真是烦心,你们出去了还没松乏几天,二叔一家又回来,若他们不搬出去住,莫非还让我跟朱银月住一屋子?”
红珠这才恍然,原来朱紫兰这般大反应是因着她有这担忧。一想也是,朱桂达和朱桂方可是没有分家的,这朱家在通安城南这头也就这个宅子,朱桂方回来要住,谁也没道理不让他住。他们搬走之前,朱碧云是和朱银月住一屋的,如今朱碧云嫁了,朱银月回来便正好跟朱紫兰一道了。
红珠再仔细一看,朱紫兰身上虽依旧穿着那鲜亮衣裙,但床上放着两个厚实的包袱,一个还散开着,露出嫩黄桃红的颜色。红珠一琢磨,便晓得这是将这阵子朱妍梅给她置办的衣裳都带回来了。
红珠只问她:“这么说来,你要回家来了?”
朱紫兰很不满意她的态度言语,正瞪着她。
红珠道:“左右我不跟你住了,你不是高兴么。”
“我说朱银月呢!”朱紫兰哼了一声,有些恼火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只愤愤说:“怎么,你还忘了她那时怎么欺负你了么?她那人最是蛮横贪婪的,见不得别人比她有一点好。还记得她怎么说你来着?”朱紫兰仰着脸,故意愤怒地看着她,“你程红珠凭什么就有个好身份,还能在私塾里当小姐?”
朱紫兰说的这些红珠自然是都不记得了。不过红珠一看她这番做派言语,似乎也当面见着了朱银月什么举止性情。可若依着她说,跟朱紫兰那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比谁强去几分。前几年的旧话,朱紫兰那时才几岁,却也记得这么清楚,可见当时的争执在她心里也是极重。
朱银月能妒忌程红珠的出身,难道朱紫兰就不会么?
朱银月那时待红珠不好,难道朱紫兰就亲亲热热的么?
如今过了两年,朱紫兰心里早没了嫉妒的想法,估计她回想起来,也不会晓得自个小时候还嫉妒过程红珠。而这都是因着她爹去了,她再也没看得上她罢了。
红珠不是当年的原主了,自然不会轻易被朱紫兰哄了去。不过若红珠露出这么点意思来被朱紫兰看出,又生一场闲气。
于是红珠不过随口附和她几句,又道:“这也是过去的事了,她出去几年,如今什么样可说不准了。”
朱紫兰挑衅地看她,不屑道:“我还当你这两年长性子长能耐了,不似以前被她按着捶的软弱样子。怎么,你连跟我娘打擂台的胆子都有了,提起朱银月还害怕么?”她冷笑,“莫非你还想学我姐那样,被人欺到头上来还不言语,装大度装端庄,回头忘了就忘了么?”
红珠听见她说以前原主还被人按着捶打这话,眉心也是一皱,虽不是她亲身经历的,但晓得自己被人欺负自然也是不高兴的。红珠对朱银月想法更差了,也提醒自个记得,不说报复回去,至紧要不要被她哄了。
不过就算朱银月便是再不好,如今也还未回来,红珠也做不来什么。却是朱紫兰那话说及朱碧云,一下又让红珠生了好奇,反而问她:“那迅三爷归来,碧云姐那儿到底如何?”
朱紫兰被她这一岔过去,顿时也是一愣。蓦地想起她姐姐那儿来,脸上的怒火慢慢儿消散了些,却少有地添了几分忧愁,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红珠大抵也猜出了几分,皱眉道:“不好么?”
朱紫兰竟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也见不着她,就是听姑姑说罢了。姑姑说三爷回来见了姐姐,想来也是欢喜的,给了她不少京城带回来的东西,都是稀罕货色。”说着她又给了个佐证,“我们虽不在主宅那头住,但离着那边也不远,左右都是赵家那边的族人,往来也有宅子里头的奴仆,就有那边的丫鬟婆子说出来这些话。”
“哦,这不是还好么。”红珠道。先不论如何,那赵迅面上还能给几分情分,朱碧云的日子也就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