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杀予夺,永远是上位者才拥有的权力,而权力的味道,永远是这个世间最甜蜜,也最无法抗拒的,毒药。
晏顺一直以为,只要依附着皇帝,靠着这个老人的威势,为自己积攒权势,她就无所畏惧。可今日早晨,皇帝的眼神与状态,却让晏顺浑身发冷。
她吃过苦,受过难,看过死人,翻检过尸体,只为一点可怜的食物与钱财,还从他们的身上剥下衣服穿,也无数次眼睁睁地见到鲜活的生命,是如何在下一刻消逝的。若非对贫穷、对寒冷、对死亡的畏惧,她也不答应华阳长公主那耻辱的要求,孤注一掷,勾引年纪足以做她祖父的皇帝,进入深宫。
在晏顺看来,此时的老皇帝,就好似一个即将腐朽的躯壳,在做最最后的一击。
回光返照,不外如是。
想到后宫女人对她的憎恨与诅咒,一直依靠着老皇帝,被众人捧着,自以为左右逢源,日子过得春风得意的晏顺,突然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惶恐。
她心中明白得很,没有了皇帝,没有了宠爱,她就会被打回原形,成为那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不得不受尽凌辱的可怜女人。
“不行,绝对不行!”晏顺轻轻呢喃,随即,她猛地睁开眼睛,无视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惊慌万分,跪下来请罪的宫女,拖着轻软又做工精致的绣鞋,缓缓走到了门边,有些痴迷地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能从快速坠落的水珠以及琉璃瓦片之中,看见自己美丽的倒影。
成熟、性感、妖冶又不失端庄,配上“帝王宠妃”这一让人生出无限征服快感的身份,足以迷惑住绝大部分的男人吧?
想到这里,她望着琉璃瓦片,勾起一个充满诱惑力,就连女人看了,都会脸红心跳的笑容。
落凤宫的五彩琉璃瓦片,是老皇帝为了讨好她,刻意命大批能工巧匠为她烧制。这些皇后都只能用来装点主殿,后妃求而不得的珍品,就这样铺满了落凤宫的每一处屋檐,可之前的她,得到的太过轻易,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份被后宫女人嫉妒到眼睛都发红的美丽。直到那一天,明明没错的她,却被皇后寻了个借口罚跪,皇帝气得要命,最后却只能无奈地对她说:“顺娘,这段时间,你好生在落凤宫休息吧!”
是的,皇帝知道她没错,知道皇后嫉妒,在刻意针对她,但那又如何?别说世家仍旧把持着官员的任免,郭大司马坐拥十万精兵良将,权可倾天。就算皇权到了鼎盛,皇后的兄长有名无实,那又如何?他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现在宠着不假,日后却能随时更换的妾,去惩罚他明媒正娶的妻。
“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那一天,为了成为世间……最最尊贵,无人可以违抗的女人。”晏顺的声音很轻很细,仿若梦中呓语,一不小心,就被风给吹散了,“我不甘心!我……怎能甘心?”
一瞬间的失控后,晏顺高傲地抬起了她美艳的头颅,又变回了那个风华绝代,宠冠后宫,压得三千粉黛毫无颜色的妃子。只见她莲步轻移,坐回踏上,懒懒地靠着柔软的垫子,闭目养神颇久之后,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听说这几日,皇后的嫂子与谢贵妃的弟妹,都去皇宫去得颇勤啊!落凤宫离皇宫也不算远,她们怎么就不来我这儿坐坐,陪我说说话呢!”
轻描淡写,声音也不算高,甚至带了点玩笑意味的话,如落入水中的石子,再无甚后续。连晏顺都没有再提起,仿佛那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的揶揄,却被侨姓与吴姓世家埋藏在落凤宫最深的钉子,想方设法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就传到了他们各自主君的耳朵里,为他们传递了同一个信息。
“安信夫人,想要见我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