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是自然。”许泽笑了笑,才道,“不过,世家为门户私利,屡屡弑旧君而立新君,使庸碌之徒身居高位,若出了一两个诸如清城县公,淮阳郡公之类的柱国人物,倒还能苟延残喘片刻,若是没有……”魏晋所谓的高门大族,直接投降他们昔日瞧不起的泥腿子,开门迎敌的事情,又哪里做得少了?西晋时的王衍出身琅琊王氏,官至太尉,尚书令,众人推举他为元帅御敌,他却畏敌如虎,害得西晋二十万将士被石勒的部队围歼,全军覆没。等石勒问罪,他又说自己少不更事,祸败之由不在己,百般推脱不说,还谄媚逢迎,劝石勒进尊号。
尽管这个时空的大齐与历史上的魏晋,差异颇多,可在许泽看来,却也没什么分别。那个时空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弟都是这幅德行,别的世家更是不堪入目,这个时空的世家,在胡人面前也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仓皇南渡,连根基都不要了。许泽忌惮得,是整个世家构成的社会制度,以及他们经营已久的势力,却不是被人捧得比天还高的世家子弟。
许泽之所以对许徽说这些,是有原因的。
得到许林的汇报之后,对于自己这个孙女,许泽是越来越看好。所以他开始了下一步行动,那就是在平日的生活中,想尽办法消除许徽对世家的敬畏与憧憬,这样的话,纵然未来对上,也不会落了下风。
许徽不知许泽的算盘,她仔细想了想祖父的话,觉得极有道理,却又隐约觉得不可能。世家的强大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岂有许泽说得这般不堪一击,但她素来习惯了相信祖父,就岔开这个话题,问:“祖父,不知您打算如何安置戚方?”
见她神色纠结了一瞬,就挪到这个地方,许泽轻轻笑了笑,才问:“你可知,石奴为了让他这个儿子拜入钟完门下,付出了什么代价?”
许徽心中一动,面露惊喜之色:“莫非……”
许泽见她猜到,便轻轻点了点头,说:“三百匹上等匈奴战马,两百个对马极为娴熟,也被训练得极好,绝无细作之嫌的奴隶。”
说到这里,许泽想到戚方身旁出了奸细的事情,又补上一句:“纵有细作也无妨,在这里,他们掀不起任何风浪。”
听见许泽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许徽再难忍住激动的神色,几乎想放声大笑。
从大秦、大汉再到大齐,汉人吃足了骑兵的苦头,对这一兵种深恶痛绝的同时,也极为艳羡。不是没人想过组建骑兵,可骑兵一是烧钱,二是好战马难寻,也难以养活。幽凉两州尚且能养得起骑兵,上党郡却不能荒废肥沃地土地,将之作为牧场。
戚忠是什么人?雁门太守,大名鼎鼎的屠夫,沿途劫掠过去,也不知屠了多少匈奴人的部落,顺手迁来多少好东西。他为儿子前程计,送来的战马,岂有不好的道理?更值钱得,却是那两百个懂得驯马的奴隶,若没有他们,纵然战马运了过来,养不养得活还难说呢!
知道这个消息后,许徽看戚方,那不是在看人,是在看马,看钱,看上党许氏的光明未来。所以,她激动又兴奋地望着许泽,说:“祖父,您看戚方……能不能再换两百匹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