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保定城。
暮东流静静地走在雪中,渐灭的万家灯火此刻也剩不到寥寥几盏,放眼望去,好像他本就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一样,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又或者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也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致而坚毅的步伐停了下来。
流云居。
这是一家客栈,也是还有一盏灯火的普通客栈。
在暮东流眼里它确实很普通,可是他却不住店,而是看向客栈里一对正在收拾东西的爷孙。
老人一头沧桑白发,满脸风霜,一身简单至极的补丁布衣,他脸上皱纹很深,好像饱经苦难一样,被旱烟熏得泛黄的干瘦左手正将那刚熄灭的旱烟管别在腰间。
他太老了,佝偻的背好像承受着不可形容之重,让人不忍,但,他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与年龄不符,与身体不符,狡猾又极具韵味,深处藏着无法看清的深邃。
那些零零散散离开的听书人只知道他是一个说书人,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名字,天机老人。
而他的旁边正是他的孙女,,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梳着两条大辫子,看起来又甜又活泼,一双大眼睛更是黑得发亮,眼波一转,就仿佛可以勾去男人的魂魄。
好像感觉到有人注视的目光,那老者刚从腰间放下的手立时一顿。
也在这一刻,普通人没感觉到,暮东流却感觉到了,他只觉得那老者身体一顿之际这客栈方寸之地好像已化作另一方世界,就连风雪都似乎消失无影。
暮东流瞳孔骤然一缩,不可否认,自出世以来,他首见如此威能,那是与几天前那把璀璨飞刀不一样的极致,如同煌煌大日,让人悚然。
只可惜,这大日似乎已有几分垂暮老矣之态,如西落夕阳。
下一秒,所有人好像都没看到,那老者身形一晃,竟已站在暮东流面前。
只见他如一顽童,双目眯起绕着圈打量着暮东流。
等他看到暮东流空空双手时眼睛猛然收缩,便已是露出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的刀呢?”
他惊声道。
“还在找。”
暮东流知道他什么意思。
天机老人闻言才长处一口气。
“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压不住他了。”
暮东流说着一句奇怪的话。
天机老人闻言神色竟诡异的一滞。
“他已达手中无环,心中有环之境界。”
暮东流又说了一句,然后看了看天机老人,眼中竟然罕见的有些不忍。
他的不忍源于时间的残忍,即便是曾经天下第一高手也无法抵御时间的侵袭,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而眼前这人若没老去,当真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即便是现在的自己也绝对不是对手。
而天机老人听闻后先是眼神中露出了恐怖战意,但随即却昙花一现如残火枯烛一样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黯然还有不甘。
“怪不得你会先来找我。”
天机老人自嘲道。
“我先找的是小李飞刀。”
暮东流摇摇头。
“只是,我感觉他似乎还未达到极致。”
“而你。”
暮东流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惜。
“你连你的刀还未找到,居然敢这么小瞧老头子。”
即便是老了,天机老人也不允许有人敢这么轻视自己,这是属于他的骄傲,即便是老去的狮子,但他也要证明他的雄风犹在。
他双眼猛然自半眯中睁开,竟真的如同醒狮张目,此刻二人的身边已再无他人。
恐怖的气息瞬间冲散了漫天飞雪蔓延出去。
“如果我说我在找刀之前还不会用刀你信么?”
暮东流好像没有感觉到天机老人那恐怖的气息。
好像叹息一样轻轻开口。
刹那,那铺天盖地的气息立时消散的无影无形,天机老人更是好像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身体居然被惊的退了几步。
“你……你……”
他语气微颤,满目惊容。
“我来此找你只是为了打听一件事。”
暮东流看着天机老人那瞬间好像又老去十岁的眼睛开口道。
“什么?”
天机老人有些落魄的应道,与之前好像另一个人。
“你可曾听过一首诗,或者一句话?”
暮东流问。
“什么话?”
天机老人反问。
“小楼一夜听春雨。”
暮东流一字一顿的开口。
此话一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