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可是喜欢这南浦渡头?”王献之一手揽住佳人在怀,淡看漫天流萤灯火,炫彩靡丽的天幕,无数花落如雨,风开如浪。
此时明月渐升,街道之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我喜欢黄昏下的水面,喜欢,长江上满涨的船帆,喜欢深夜热闹灯火上的月色,喜欢,陪着我看这些的人。”桃叶说着,羞赧地绞着手指起来。
若是以前,她绝不会与他说这些。她是氏族大家的女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恍若修缮般的自如雅致,可她并不喜欢这些。高墙大院,高烛红妆,她也想挑灯出游,乘船出海,觅一方野鹤仙境,择一山林终老。
王献之淡笑道:“陪着你的人,永远都是我。”
桃叶微微一怔。
是的,她没料到王献之会这么回答。她以为他心中真正珍之重之的是郗氏道茂,是那个举止言行都与他可堪匹配的女子,裹着这层外衣的桃叶,充满着对自由无限热爱渴望的桃叶,他是不喜的。她说话分明是试探,可他原来知她甚深,所有的回答都能刚好击中她的心坎,叫她一颗剔透的心软成一汪灵澈的水。
“桃叶喜欢长江么?”王献之侧目低头望来,美玉风流的脸闪烁着长街明灿烟火,宛如谪仙堕入凡世之后,染上了几分俗气,却仍然俊美得惊心动魄。
温柔的一语恍如诱引。
桃叶脸颊微醺的红,她将身靠在身后一方温暖的胸膛上,轻声道:“喜欢,王郎可愿陪我一同去看?”
一簇簇的崇山峻岭在远处蜿蜒成墨笔抖折,点青苍峰落脚在月光里,阴影倾覆,宝塔的山尖微耸,线条亦从凌厉而至和谐。王献之微笑着,半晌没有答话。
桃叶有些失望。
道茂,我愿倾尽所有为你允诺,但在此刻,我更想多做一些,而不只是允诺呢。他这样想着,已经隐隐自苍白中透出粉色的唇勾了勾。
当晚,王献之便将新得的“爱妾”桃叶领回了家。
两人便在王献之的竹轩睡下。
听壁角的婢妇回来禀明王夫人:“夫人,王郎将那个桃叶直接带到了他的博雅轩,两人聊了很久,听着真个是情意绵绵的,直至二更天也方才睡下。”
王夫人闻言,将那娥眉一扫,半冷问道:“子敬可与那妇人同床而眠?”
婢妇佝偻着腰,然后她点了点头。
心腹老仆的眼色变了几变。
王夫人冷哼一声,眼神拂过婢妇,继而扯着右唇角冷笑道:“看来这倒真是对了?子敬对那妇人真是入了魔怔了,便是一个只有七分相似的西贝货,也能得到他如此的爱重,甚至那病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如此,可是大不吉!”
老仆登时自王夫人身后迎上来,“王郎如今如此宠她,迟早会有扶正的念头,可那桃叶却身份低微,不堪为妻,夫人的意思,不如将那公主……”
这话说到了一半便又生生掐住了。
王夫人思忖着,将白皙略施薄粉的额头扶了扶,将声叹道:“这事我考虑一番,你且下去吧。”
“诺。”
……
姬君漓休养了七日,脸色已将将好看了些,披着蓑衣,面朝青山正在垂钓。
乐湮将饵食一一为他整理好,然后坐在他身侧,手肘托在膝上,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发呆。
姬君漓不扭头,淡淡说道:“丫头,你妨碍到我了。”
“哪有?”委屈地一撇小嘴。
姬君漓勾唇一笑,“你老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干什么?”心情又一下大好了,乐湮扶住他的脊背,倾身靠过来,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嫣然的粉红色宛如灼灼桃花瓣,眼底清波又粼粼的,浸润着湿漉的水意,宛如美丽纯真的小鹿,眼睛一眨一眨的,纯洁无辜地凑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