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将军果然一针见血。”悲愤的乐湮继续讨好他,“将军军务繁忙,定然是有要紧的事,嘿嘿,将军直言吧。”
霍去病的眸光极快地往她的脚下一扫,随即不动声色地笑开,两步上前,这下直冲到乐湮面前,她吓得右脚岔开了小半步,幸得那张薄纸被踩在左脚下,不至于现了原形。
但饶是如此,乐湮还是抹了把汗,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她心虚地长吐出一口气,对着近在咫尺的霍去病,呵呵干笑了几声,“将……将军,你,这个,你隔我隔得太近了……”
霍去病勾唇一笑,“你若是不惯,现在可以后退些,本将军绝不强求。”
后退?乐湮愕然地晃了晃神,随即抬起头来,凝视着霍去病,一面傻兮兮地笑,一面往后退,她的鞋在地面上摩擦一阵,连纸带脚一并后移了几分,但是这整个过程之中,她一直不眨眼地盯着霍去病,一直在对他傻兮兮地笑着。
当然,霍去病也在笑,他笑得眯起了眼睛,星目里一派昭昭的危险。他像匹打着响鼻的千里马,看着安静也没有危险,实则只是伏枥而已,生来优越的骏马本身便带着这等凛然的威煞。
乐湮看得怕怕的,她怕得不要不要的。
小腿抖了抖,忽略不计好了,小臂抖了抖,他看不出来,但是,乐湮的嘴角抽了这么一抽!
这惊恐的小丫头看在霍去病的眼底十分有趣,乐湮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取悦了他,只知道现在的霍去病,果然不愧是金窝里出来的人物,她决计惹不起啊。
“这个……将军,我觉得你有公事要办的话,现在最好去办了吧,如果是私事……”乐湮说到这儿,突然小手抱胸,警惕且惊骇地怒瞪着霍去病,“你……你要干什么,我我我跟你……可可可可……没有什么私、私事!”
丫头这是在以为他觊觎她呢!就这么个牙还没长齐、毛还没几根的丫头片子?她的自信究竟所从何来?霍去病愉悦地扬了扬唇,“本将军还就是有点私事要办呢。”
“你……”乐湮气得嘴颤,一手抱胸,一手指着他,“我警告你,我还是个孩子哦,你这么欺负我,你的名声会臭的!霍去病,管你是不是什么战神,要是欺负了我,你会遗臭万年!”
“不过一具皮囊,谁死了不都是臭的?”霍去病笑得更愉悦了,他便是欺负着乐湮现下苦逼地踩着一张纸脚不能动而已,他得寸进尺地又上前了几步。
乐湮心里苦啊。
姬君漓拿个帛书出来多好,这可是一张纸啊,一张这个时代还远远没见着影子的纸啊,她不敢想象霍去病拿到这张纸后,怒气腾腾地瞪着她,“将这个妖物抓了!”
太可怕了!乐湮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眼一闭心一横,“好啦,不就是潜规则嘛,人家又不是不知道!”
吃他的喝他的就要被潜一下?这什么狗屁规矩!喝了几口马奶,吃了两个怪果子,住着到处都是蚊蝇的帐子还要付报酬,天哪噜,她是被他掳来的好吗?这又不是她自愿的好吗?霍去病,你这么不通人情还当大汉的将军真的好吗?
乐湮咬咬牙,觉得小命还是最要紧的事,脚底下的那张纸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呜呜咽咽地抽泣了几下,小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看得霍去病的嘴角也一抽一抽地抖,他就这么看到那个长得不及他胸高的丫头片子把自己腰间的束带扯掉了。
衣领子大敞,露出里头的素白中衣来,霍去病看得脸一热,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你可能错理解了本将军的意思!”
啊?闭着眼流着泪的乐湮这裳服脱到一半,忽听到这声怒喝,却觉得春暖花开般,生命里又充满了生机似的,当下,她急匆匆地将自己的衣裳拢了起来。一面系这腰带一面笑嘻嘻地看着霍去病,那泪眼里多了几分精光,“将军你早说嘛,我就说,虽然我这倾国之姿让人确实是按捺不住来着,但我毕竟还小……”
霍去病的嘴角又是一抽,她……倾国之姿……
李延年的那首唱词是怎么说来着:“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那传闻中倾国倾城的李氏女子他确实在平阳公主府有过一面之缘来着,那才是真正冠绝天下的尤物,眼前这个黑不溜秋只剩一对招子还乌溜转着的小东西,瘦得跟麻杆差不多,她还倾国之姿……
霍去病突然觉得头痛,真不晓得那个奇怪的男子怎的还想着要从他的手上把这丫头要回去的,要搁他,宁愿天价出售……
他觉得自己可能和这丫头不在一个世界里,话不投机半句多,少年狠狠地瞪了乐湮一眼,最后气汹汹地走了……
搔着后脑勺的乐湮表示很不解,咦,怎么好好的他就走了?
算了,走了也好。
赵破奴等到自己将军归帐的时候,只见他的脸色寒沉,有几分对着匈奴人才有的杀气腾腾,他心肝一颤,直是隔了好久才试探地问了一句:“将军,如何?”
“哼。”霍去病咬牙,眼睛里怒气暗涌,“那丫头,满嘴里歪七扭八地跟我打哈哈,哼,夏虫不可语冰!”隔了片刻,他忽的一拳打在几案上,“但本将军还偏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