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漆黑的天边透起了蒙亮的光,远处的云彩从看不见到丝丝翻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此时毅山脚下的寂静小山村里亦是没有丝毫的声响,只余片片深紫、淡紫的暮落花悄悄的在山间伸展着腰肢,暮落既木槿,而暮落村便是因此花而得名。
一排行驶中的车队自通往暮落村的山路上安静而又缓慢的经过,此时已过割麦种稻的耕种最忙时节,农户们还未曾起身,是以家家户户都闭户酣睡着。
距离暮落村愈发的近了,车队中一名年轻男子那略带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山间的寂静:“国……”
“嗯?”只闻一道无情无欲的疏离之音随之响起,只单凭这一个字,却足以扣人心弦,无端令人闻之入迷。
“嘻嘻,公子,天一听说今年庄子里的暮落花开得早了些,此刻已是全部都盛放了?”自称天一的年轻男子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是撩开马车的车帘,边兴致勃勃的望着山路下的片片暮落花,边兴奋的开口道。
“嗯。”静静端坐于车舆中的男子,声音依旧一如那清冷的珠玉,高贵而又疏离。
天一自是见惯了自家主子的冷淡模样,遂眨了眨眼继续开口问道:“听闻暮落是因朝开暮落而得名,倒还真是颇有意思,不知公子喜爱这暮落花,是否亦因此意境?”
“入药。”语带疏离的男子简之又简的回了两个字,便是微微震了一下那洁白如羽的广袖,只见一双修长而又白皙的如玉大手轻抚在了身前的墨色七弦古琴之上,悠扬深韵的琴音随即“铮铮”的传了出来。
干净的音色恍若高山流水般蓦地划入人心,与那位抚琴的白衣公子亦是相得益彰,若一幅丹青水墨般,瞬间便隔开了万丈红尘,斩断了这世间的牵绊纷扰。
一旁与天一衣饰相同的年轻女子随即小声开口道:“天一你还是少说几句吧,没看公子宁愿弹琴都懒得理你,再这么没个眼力价儿,小心下次公子出门不带着你了。”
“你,哼!道一你行。”天一被女子一噎,不由红了脸,随即又是转做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第一次随公子来这暮落村,故而有些兴奋么。”
只见道一当即撇了撇嘴,便是翻着白眼开口说道:“难怪公子不爱带你出门呢,你就继续兴奋吧,下次便是你跪地来求,我也不会再帮你去公子面前求情。”
“一个女子怎的这嘴巴这般臭,是昨晚没漱口吗?”天一捏着鼻子阴阳怪气的说着还不忘瞪了道一一眼,随即又是不满的问道:“再说了,小爷何时求过你了?”
道一惊讶的掩唇道:“呀,就你这德性还爷呢?你是不是想笑死我……”
天一突然想起了方才的好奇之事,遂八卦的往道一身前凑了凑,随即小声开口道:“嗨,好男不跟女斗,你说咱们少爷为何非要千里迢迢的,来这人烟罕至的村子里建个别庄啊,若是为了入药,移植到后山不是也行?”
“要么说你没见识呢,咱们那跟尚云的气候能一样吗,是你说移植就移植的啊?再者少爷这么精益求精的人,不自己去采药,又如何能放下心来呢。”道一随即颇为不屑的应道。
“我没见识?嘿,我看你今日就是想吵架吧。”道一与天一两人的小声争吵随即响起,便是再也未曾停下。
二人吵闹的声音虽是不大,但在车舆中却依旧清晰可闻,而那冷淡如不食人间焰火的男子眉头都未动一下,仿若未曾听得一丝声响般,依旧静静的抚琴而坐,仿若一位遗世而独立的谪仙,任外界如何纷扰自巍然不动。
“行了,我不与你争论,也就是咱们公子好性子,但凡换个主子你都不知被剥了多少层皮。”少顷道一的声音明显略带严厉,这仿若无止尽的吵闹才算停歇。
随着东方的旭日缓缓初升,车队亦是有条不紊的驶入了山花烂漫的村落,沿途的人家有的已然升起了袅袅炊烟,而村中的小路却依旧尚算清净,只偶尔几道鸡鸣与小童奶声奶气的啼哭声传来,却也不染喧嚣。
一栋墨墙朱顶的大户近在眼前,只见宅院门前朱门大开,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恭敬的立在石阶之下。
待见着车队停在了近前,那中年男子便是抬步向车队前的双尖大辇行去。
“公子,您回来啦。”中年男子行至车前恭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