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口中发出的声响,蓝月瑶猛然惊醒,猛地抬头,便看到不远处坐在太师椅上的逸王等人。
逸王端着自己的手,反复的翻看着,似乎,是在欣赏着一件上好的玉器一般。
一滴雨落了下来。低低压抑着的哀求抽涕之音,随着撞击之声渐小,蓝月瑶的目光渐渐灰暗,麻木的承受着……
天彻底暗了下去,幽静地近乎死寂的逸王府花园中,蓝月瑶趴在遍布青苔的草地上,以头撞地,一双玉手痛苦地在湿润的地面上抓挠着,泥土抠进断了指甲的甲缝中,身体的疼痛清晰的提醒着她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蓝月瑶终于失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蓝月瑶还是哭累了,她不知逸王等人何时走的,她只是呆呆的仰躺在地上,任由天上落下来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身子,她大睁着眼,看着院墙上附着的深绿色爬墙藤蔓,在雨水的敲打下密密麻麻的发着噼噼啪啪的声响,墙边的阴影中仿佛随时都会冲出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
蓝月瑶蓦的笑了,以前的她怕黑,怕鬼,怕那些说书的讲的那些神秘的离奇之事,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怕了。不!她怕人。因为没有人会知道那曾经高傲的她,如今的伤口究竟是溃烂到了何种境地,只剩嘲讽,想到这里,蓝月瑶轻笑着抬起了手,慢慢的从脑后取下了一枚芍药玉簪,眼睛一眨不眨的对着腕子便是划了过去。
雨,从落日前下到了深夜,绵绵不断,就像永不停息一般……
蓝月瑶自打记事起,就是相府中的大小姐。虽是庶出,可她的娘亲却是一品君侯镇国公柳全之嫡女,更是待她若掌上明珠般宠溺。在这个家中,她就如那嫡出之女一般,高高在上着。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想要,没有什么是她蓝月瑶得不到的。
她从小便受阮嬷嬷的耳濡目染:“大夫人十七妙龄那年,便是看中当时身为尚书的老爷,并一心追随,而老爷也是深爱咱们大夫人,两人那是琴瑟和鸣……”
自那时起,她幼小的心中就埋下了一粒种子。她一直深信,只有她的娘亲方为正统,她蓝月瑶的血液中流淌着的便是高贵。而那蓝烟柔的母亲则是雀占鸠巢,自打生了这想法后,蓝月瑶便是每每针对蓝烟柔。
待得她再大一些,看着蓝烟柔瘦弱的身板上那一天胜似一天的美貌容颜,不由更是暗恨,凭什么好的都让你得了去,便是愈发的虐待欺辱起蓝烟柔来,隔三差五只要想起,她对蓝烟柔主仆就是轻则辱骂重则殴打。
直到,蓝烟柔在大婚当日终于上了吊,她才算舒了心中的一口恶气。没人知道,蓝月瑶其实也是仰慕逸王殿下的女子之一。
那年她随家人去法寂寺上香,只是偶然间的一个回眸,逸王陛下的身姿便如天人一般入了她的眼,四下无人时她甚至想,若她便是那与逸王有婚约的蓝烟柔该是多好。
蓝月瑶看着那一颗颗晶莹的雨滴落在这世间的样子,仿佛大片大片的繁花遮住了眼。渐渐地,渐渐地往事如烟般一幕幕消散……仿佛一切都远离了……
只是手腕上的温热和身体的寒冷告诉她,许是离死、更近了。当记忆的存储消耗殆尽,悲伤流溢了一地,伴随着手腕间的那一缕缕猩红一条条蜿蜒汇聚入清亮的水洼之中,蓝月瑶终是暗淡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
“逸王殿下,相府蓝小姐在园中殁了。”沐雪向逸王回禀。
“恩,你去通知丞相府的前来收尸吧,该怎么说你知道。”莫辰逸把玩着手中的玉香壶漫不经心的吩咐了一句,挥了挥手便让沐雪退了下去。
是夜,缥缈居。
“小姐小姐。”素锦的声音由远及近。
“慢点跑,这么大个人了,竟像是有鬼追你似的,进来吧。”蓝烟柔笑着。
“哈啊哈啊,小姐哈,刚刚听门传的人说,大小姐没了。”素锦进了屋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边将刚刚听到的消息倒了出来。
“恩?怎么说。”蓝烟柔自然知道没了是什么意思的,只是今日她只是将了大夫人一军,并没有对蓝月瑶做什么啊,大夫人还没发落,现在府中应该是无人敢动蓝月瑶才是。
“听说是大小姐今日下午去了逸王府,不知为何得罪了逸王,便畏罪自尽了。”素锦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素锦你也早些去歇吧。”竟然是莫辰逸,蓝烟柔嘴角翘起一抹细不可查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