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丞相府之中格外的安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大夫人、蓝月瑶和蓝婉茹,都安分了下来,一直到几日之后,一个消息打破了这份宁静。
“大夫人,刚刚镇国公府传来消息,说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生了怪病,此刻已是卧床不起,正寻了各处名医来看。”一名绿衫小婢边为大夫人梳头,边颤颤巍巍的说着刚刚得来的消息。
“什么?哎呦。”大夫人柳氏闻听此言,一个坐不住站了起来,登时头发便给扯掉了几缕,大怒。伸手就是一巴掌,将小婢打的滚翻在地。
“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啊。”小婢连滚带爬的俯回大夫人脚下,不停的磕着响头。
“你个废物,滚下去领罚。”大夫人揉着头皮怒骂,还不解气的又踹了小婢几脚。
待小婢哭哭啼啼的滚了出去,大夫人又是将案上的白玉美人觚拂到了地上,听着那一声清脆,胸中怒火更盛,便接连又摔了几件名贵玉瓷之物。
大夫人呆立在满地各色玉瓷碎片的房中,胸膛起伏不定着。
犹记当年她尚未出嫁时,镇国公府老夫人便是重男轻女的厉害。想起老夫人对着自己向来都是横眉冷目的那副严厉面孔,大夫人便是一声冷哼:“哼,这老太婆。真是何时发病不好,偏偏非要赶在这个时候。”
话落又想起自己的一双爱女。那每日带着面纱,屋都不出的蓝婉茹,已是掉了一嘴的牙齿破了相貌,今后前程定是毁了的。而蓝月瑶的手伤,虽说将养个一阵子便可无恙,可偏偏又被蓝烟柔那贱妇毁去了名节,怕是没个三年两载这风头是盖不下去了的。
大夫人想到蓝婉茹去年及笄,蓝月瑶更是年长一岁,便不由蹙起了眉头。若待风头过去,尚云京中适龄男子怕是八成都已娶了正室,待到那时再谈蓝月瑶的婚配之事,想必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尚云国女子十五笄礼,蓝烟柔正是今年刚刚及笄。对于婚配之事,女子甚少有过了二十还未嫁的。一般来说,普通人家女子要早一些,大致十三四岁的年纪便嫁出门了。
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则通常是留的晚一些,但十六岁前也差不多均是许了人家。而男子大致皆十六左右娶亲,区别只是,家境好的男子在十三岁时会收一两个通房丫头。
大夫人心中盘算着京中那些官宦豪门子弟的年岁,只觉头疼欲裂,越想越躁。
不由得一阵眩晕,竟是仿佛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在床塌之上,指尖戴着的那掐丝嵌珐琅护甲,不自觉的紧抓在繁复华美的云罗绸锦绣单上,勾出了一道长长的丝痕。
大夫人勉强定了定神,现在老夫人重病,而父亲又是个极为孝顺之人,想必念在老夫人之事上,定是无心再顾其他了。
“好,那这仇怨便由本夫人自己来报,我定要让你个贱人尝尝比瑶儿的屈辱更甚十倍的滋味。”大夫人此时想起这些糟心事,竟是对蓝烟柔更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一时间心中怒火升腾的愈发汹涌,阴壑的眸子里,闪着欲择人而噬的冷芒,那血红眸光散出的怒火仿若实质,扫到哪里便像是要将那一应物件都烧成一坨灰烬一般。
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毁在了那贱人手中,让大夫人如何能忍的下这口气,此时的她已是等不及镇国公援手,连那规劝她莫要轻举妄动的话,也是丢到了脑后。但见一道满含算计的精光从大夫人眼底划过,随即大夫人便命下人唤了自己的陪嫁嬷嬷前来。
“我的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呀?!”阮嬷嬷近得房来看着一地的碎片,不由的有些着急,连主子出嫁前的称呼都是喊了出来。
“阮嬷嬷,你待我出嫁时便是跟了我来到这丞相府,而瑶儿茹儿也是嬷嬷看着长起来的,前日她们受辱,我这心中不好受啊。”听得阮嬷嬷此言,大夫人便吐起了苦水。
“大夫人,奴婢看着您这些年都未动过这么大的肝火了,身子要紧呐。奴婢自是知道小姐们受了屈,待柳国公那边事了,便会替您出气整治那贱人的。”阮嬷嬷安慰着大夫人。
“嬷嬷许是不知,这次老夫人病的严重,怕是一时半会好不起来,爹爹想必此时已是无心顾着我这边的,可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啊。”大夫人说着说着竟是红了眼眶。
“大夫人,莫伤神。您有什么想法告诉奴婢,奴婢替您去收拾那小贱人。”阮嬷嬷对大夫人可谓衷心。
“我想……”于是大夫人便是如此这般的娓娓道出了自己的计策。
一盏茶的功夫,大夫人停下话头,从多宝阁上取出一小箱珠宝,交到了阮嬷嬷手中,并叮嘱着,只要寻来那种不易识破的烈性药粉即可,无论使出去多少银钱都不要紧,还有就是一定要快,务必赶在今晚之前拿到此物。
待阮嬷嬷领命走后,大夫人便是一番装扮,一个灵虚随云髻高高挽起,脑后一层乌发随肩披下,鹅黄撒花烟罗衫配青纱曳地裙,外披一件青丝罩衣,面上细细的上了一层粉,腮间点的桃色胭脂令大夫人看起来竟是有了一丝未嫁时的娇憨。
大夫人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掩口而笑,起身便去书房寻蓝玉商议那设宴赏花的事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