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德失望地叹口气。她抬起头看着石门,却发现石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有微弱的火光从其中泄露出来,缠在石门之外的铁链都堆在地上。通向地牢十六层的门竟然开了。
是谁把石门打开的?合德想起了跟踪自己的黑衣人,还有打伤阎摩,潜入修罗道中的高手。修罗道的门人,若是没有阿修罗王的授意,定然不会贸然打开这一扇门。也许就是打伤阎摩的不速之客所干的,不知道地牢十六层中到底有什么秘密,让那人不惜冒险潜入修罗道。
合德她移动着脚步,缓缓走近了那扇石门,凑近缝隙中往里看。还没等她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喝了一声“谁”,火光随即灭去,恢复了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
合德暗叫不好,连忙一闪身藏在石门旁边,用手捂住鼻子,大气都不敢出。那一声她很熟悉,是她的“叔父”毗摩质多罗的声音。她的思绪转得飞快,虽然不清楚毗摩质多罗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如果被他发现,难免会使他对自己心生芥蒂,更不用说往后可能会有的无限麻烦。合德深吸了一口气,地牢中的空气冷得渗入心肺,连带身体都被腐蚀了。
薄子夏……她无声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从腰间拔出刀来。
来不及多想,石门再度被推开,毗摩质多罗将脑袋探出来。然而因为地牢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沿着门缝悄悄潜出来,从怀中摸出火折子,一手探到腰间,做出拔刀的姿势,准备打出火来查看四周情况。
火星一闪,毗摩质多罗愣住了。他感觉好像有阵风从面前刮过去,颈间便是一凉。火折子掉落到地上,他的目光还是盯着那点火苗,也看到了自己的鞋尖。向上望去,是自己僵立着的身体,还有已经断裂的脖颈,血溅得满地都是。可能是血太多了,黑暗又太过浓厚,渐渐的,残存的视觉也回归成为虚无,什么感觉也都没有了。
合德将沾满鲜血的弯刀在毗摩质多罗的衣服上蹭了蹭,收回腰间刀鞘中,心脏砰砰直跳。她正准备将溅到脸上的血擦擦,忽然有听见石门背后又传来动静,好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往石门这边来了。合德心中大惊,除了毗摩质多罗,难道门后还有一人?
她顾不得再想那么多,拔腿就往石阶之上跑。既然在石门之后的是毗摩质多罗,那一直未出声的,很有可能就是阿修罗王婆雅稚。既然罪孽已经铸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婆雅稚发现是她杀死了毗摩质多罗,否则对于她而言,必定会是灭顶之灾。
合德的速度飞快,她跑过一层又一层的石阶。黑暗用所有的恐惧将她埋没,却也将她保护起来。合德半刻也不敢停留,更不敢去听身后的动静,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赶紧离开此处。她直冲到修罗道中,沿走廊一路狂奔,一直跑到自己居室中,方才松了口气。她低头看了看身上,手上和外衣都溅了些血迹,连忙将外衣脱下来,又使劲抹了抹手,这才走入内室中。
薄子夏正坐在床沿边发呆,见合德走进来,慌忙抱着膝盖又往里退了一点。合德也顾不上跟她调笑,走上前一把扯住薄子夏的胳膊。
“姐姐,你快跟我走。”她凑近薄子夏,压低了声音说道,“恐怕有祸事殃及我,我要先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林明思艰难地将阎摩拖出了地道,大头朝下拽上地窖的石阶,自言自语着“吃什么能吃得这么胖”,将他放在楼下的长椅上,顺手从一边的水缸里舀了瓢水,泼到阎摩脸上。
阎摩咳嗽了几声,醒转过来,随即又一脸痛苦地捂着额头,头发上*地往下滴水。
“林公子,你往我身上浇了什么东西?”阎摩坐起身,皱眉扯住湿透了的领口,声音有些虚弱。
“就是灶房水缸里的水。”林明思擦擦手,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下,“我在暗道中找到你的,被人揍得满脸都是血。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罪人了?”
“我没得罪人,我们为人下属,不都听命行事?是修罗道得罪的人。”阎摩解开衣带,脱下湿透了的外衣,“袭击我的那人简直是疯子,跟在我身后,一直等我进了地道才偷袭,一下没有得手,就揪着我的后领子对我喊‘把东西还给我’,我让他报上名号,他喊了好几遍‘把东西还我’,你看我的衣服领子,都被他扯坏了。”阎摩拎起外衣一看,领子只剩下被撕坏的毛边和几根布条。
“跟你要东西?你偷了还是抢了?”林明思问,漫不经心地从长凳下拿出一把长刀,用抹布细细擦拭着。
阎摩摆了摆手,往楼上走去,边走边嘟哝着头疼,林明思坐在凳子上伸脚一绊,险些将阎摩给绊倒。阎摩停下脚步,望向林明思,他本来打算发作,却在瞥见林明思手中拿着指向他咽喉的长刀时,惊讶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阎大头,我后悔了。”林明思笑得十分诡异,“我不想再陪你玩了。你现在最好听我的,我刀法不好,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砍你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