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的事情准备,所有前绪都是司月一并命令下去。而他,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在那一天表现。
“明日登基,各国的使者都会前来,同时容祈也会来。”
司月就像是介绍流程一般讲述着,从头到尾不曾给他表情,而他也是无心的听着。
“司北雅,记住,不要乱了分寸,管好你的眼睛。”
他眼睛倏的一亮,看向司月,却发觉那个男人已经离开。可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他感觉到了时间的彩色,不再是灰白。她来了!
一整晚无法入睡,他想象着许久不见的她会是什么模样。就这样迎来第二日的清晨。
司月说的不错,月国帝王登基,果然热闹非凡,那些使者从不敢小看月国,即使月国对外的交流活动极少。也就正因为如此,更显月国神秘。
祭祀高台,他目不斜视,一套套的完成登基大殿所要做的事情。
他可以感受到一道光芒,时而落在他身上,但是却很少停留。那个方向……
他的心一紧,很想将头转过去。
“司北雅。”
司月浅声落在他耳边,却十分的压迫,司月在警告他。
从头到尾,他没有看向那边,一切如同他这几个月的生活,冷漠高傲,十分符合帝王的态度。司月很满意,接下来的时间却不容他多想,开始周旋在几个国家之间。理所当然,他和容祈走到一起。
“月国的继承者,月国的新帝。司北雅,你果然隐藏够深。”
容祈的话不无讽刺,但却不曾鄙夷,相比之下,容祈对他的戒备更甚。
他突然笑了,固有的姿态抬高,和容祈作对,潜意识不想输给眼前的这个男人,“那又如何!容祈,同样是一国之君,即便是你以后为大良之主,也不过是我们身份平等。对她,我不会放弃。”
容祈神情骤然变化,漆黑的眸子闪着妖冶的光芒,顿时化为狠厉,“司北雅,她只会是我的。”
“是吗,但是你们之间的默契呢?你们之间的信任呢?还有,她现在却是未来齐王世子妃的名头。”
他毫不示弱的反击,换来容祈的阴狠。
但是从头到尾,他十分清楚,这不过是刺激容祈而已。与她,从来都是容祈一人,他根本走不进她心里。他想他能做的,不过是让容祈有那么一丝警觉。容祈会担心,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还是有不一样的位置?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却看不到苏念卿的影子。最后在一处角落,他看到司月的背影,心有些沉下去。
“不要让她接近司月。”
容祈目光一闪,却已经朝着司月的方向走去。
有些话不用明说,但是他相信容祈应该知道。司月的人,司月的手段。
第二日容祈来找司月,想要谈拢月国和大良的合作。他一身疲惫,却还是满心雀跃的等待,因为她会来。
容祈去找司月,而他在等她。
三月桃花盛开,满院浅浅的粉色,他立在亭子中,看着她一步步走向他。
“格调的事情,我怕没有时间管理了。”
“不过我会让人接手,不会放弃了。”
他怕失去和她的联系,执意不肯放弃格调在月国的经营权。即便是没时间管理,也想就这么抓在手中。
“月国的帝王,看来你混得不错,小雅。”
她朝着他开玩笑,笑得很淡,却带着真诚。他的心在这一刻软下,朝着她稍稍走近一步,忍不住伸手揉着她的碎发,却很快放开。他知道她会抵触,所以见好就收。
“这样可以让哥哥好好的留在这里,这是他的故乡。”亦是他的。
“小雅,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她的眼中带着疑惑,看着他像是在寻找答案,难怪她会怀疑。自离开大良,他音信全无,再见面却是月国的帝王。她没有怀疑没有质问,他依然庆幸。
内心感动她的关心,却摇头笑道,“这是哥哥的心愿,他想要安世,那就让我来实现。月国的安好,是哥哥希望的。”
鬼才知道哥哥心里的想法,但是他确定哥哥从不曾希望他回来,即便是回来也不是如此的现状。可是,看到她安心,他觉得值得。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很快。
差不多时间,她已经有些呆不下去。他想了许久,考虑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纤细包裹在自己的掌中,带着她走出去。
她眼底的错愕和惊讶很明显,挣扎着要甩开,但是他执意不肯放开。
他知道她若是内心厌恶,只要用内力,他绝对是不可能在牵住的。
“只是一段路,很快,我带你过去。”
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心思,努力感受着她的温度,感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这是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和她,从来都是点头之交,即便她时常开他玩笑,他们却不曾逾越。也许他早就明白,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他的手很烫,亦如他的心,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几步路中燃烧起来,他握着她很紧,根本不想放开。奈何,这一段路实在很短,短到他还未和她说些什么,已经到头。
是,他看到司月和容祈,站在岔路口,看着他和她。
容祈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和她相握的手,神色不悦。可他没有松开,一直将她牵到容祈面前,这才不舍得放开。
容祈和他对视着,冷冷的说完最后几句话,连月国和大良的交往合作都是淡淡的应付,然后带着她离开。在拐角处,容祈牵起她的手,紧的几乎让她跌进他怀里。这一幕,似乎在和他炫耀。
“是不是觉得很遗憾,这样的机会再也不会有?”
司月嘲笑的说着,目光很冷。他没有看司月,只是平静的望着没有人的小道,“没有什么遗憾,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没有结局的开始,或许连开始都没有。”
“所以不惜以两国相交换来一次短暂的留恋?司北雅,你可真是够情深,和你那父亲一样。只不过,你父亲倒是换得挚爱,你却输得一败涂地。不过你比你父亲好的是,他惨死,而你却可以享有这样的江山。”
“记住,这是三个月的药,每一日我都会让人看着你服下。既然想要这么一次留恋,那就好好抱着这留恋过你的三个月。三个月的痛楚,司北雅你真是疯了,换得和大良的合作,为了她的男人,而你如此在这里被我折磨,她全然不知。”
他平静的拿过,却没有反驳也不解释,打开瓶盖服下第一颗药。
司月无可奈何,眼底的诧异闪过,最后离开。
司月不会明白,她于他,是在他绝望时的一道希望。是哥哥离开后的一份期盼,她能开心,他可以为她做的,他只会觉得值得。
三个月的痛苦,他每一夜在月洞内煎熬,却从不觉得痛苦,反而是心头带着甜蜜。
想起在大良的那些年,他们之间的默契和生活,只有微笑。
他可以时时听到她的消息,也知道容祈作为太子展开的事情。
想上一次一般,他利用他的权力,给容祈帮助。容祈和天照公主凤舞的婚事,让他不喜。
那一夜,他亲自带着月国的精锐,前往天照边境,见到容祈。
容祈看到他时,没有喜悦,反而是皱眉不止。
“你来做什么?”
“你要灭了天照?那么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够,或者说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完成,一旦天照举国联合,你只会完蛋,大良太子最后功亏一篑,还要被天照举国进攻,那会是最大的笑话。”
他说的有些夸张,却也是实情。除非,容祈根本不打算灭了天照。
“除非你不想。”
“司北雅!”
他知道,容祈的心里根本不愿意接受,接受他的相助。可是他还是来了。“你若是遇上危险,她会放心不下,而且我想你快些回去。”回到她身边。
“那一次在大殿,你也是?”
他无奈的耸肩,却笑得自然,如今你他倒是看得开了,“不过是想让你意识到些危险。即便是她心里有你,我同样可以有机会带走她。”
他当场求婚,在容祈和凤舞的婚事定下时,他突然想为她做些什么。他知道她不会真的跟他回去,至少他要容祈知道,除了容凌,还有一个男人,从不愿放弃。
“司北雅,我从来做不到如此,爱一个人,只选择默默付出。”
“是说你成为太子时我的相助,还是打开月国和大良的合作,还是说这一次?”
他成功看到容祈的脸色一再暗下去,每说一件事,容祈的神色就很黑。
“司北雅,若不是她在乎你,我真想一刀了结你。”
“容祈,比起这些,你不认为开始拟定计划来的实际?除非你想浪费我带来的精锐。”
那一次,他见识到容祈的智谋和军事能力,他没有参与任何军事策划,只是将月国的精锐交给他安排,同时利用带来的大军,暗中协助。容祈将战事缩短到一个月,果断的解决了天照。
分别时,容祈看着他的神色很复杂,却没有再说一句。
他苦笑不已,果然是个小气的男人。
他想,也许等到容祈登基,等她做了皇后,他和她的交集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有时候事情总是让他心寒。心寒到想杀人地步。当他带着jūn_duì和精锐回到月国,他避开了暗中的耳目,准备独自一人前去找司月。但是他却听到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残忍事实,继而让他感觉天地间所有事情都变了。
他看着司月离开,而他还是麻木的站在最隐蔽的位置,司月怀里的绣帕被遗忘在床头,他看到绣帕上的字迹,点点猩红,还有一个茹字。
他至死都不会忘记,那一块绣帕是当初母亲临死前带着的,那上面的茹字歪曲的很,是他和哥哥贪玩,趁着母亲做到一半的乱绣上去的。母亲却视若珍宝,一直带在身边。
直到死,他都知道母亲带着。
但是那一夜,那个凶手,用那块绣帕闷晕了他的母亲,想将他一刀解决。母亲靠着最后的意识搏斗,最终只能靠一场火,烧毁自己,同时断开那个黑衣人和他之间的距离。
如今,却在司月身上……
“主子。”
耳边传来清晰的谈话声,他僵住身体,不敢呼吸,不敢动作。
司月的声音低沉,却带着薄怒,“他还没有回来?”
“是,主子。皇上,还在……”
“剑奴,不要妄想有其他动作。当初你背叛前太子,将他的信任推开,如今就该觉悟,一切只能是做下去。还想着帮司北雅?你认为他知道你就是太子东宫的内贼,是你引我进入,还得他父母惨死,你说他会如何?”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连心跳都似乎慢下来。
剑奴,他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当初在东宫的老人,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人。他以为那一场大火让所有人都葬身,却不想,……
原来如此!
“主子,皇上已经没有能力了。他不会是你的阻碍,请您……”
“啪——”司月的声音有些残暴,却带着痛恨,“没有能力?没有能力会带着几十万大军说离开就离开?没有能力会不断的蚕食我的人手,想要夺了我的权利?若是他知道他的父母是我所杀,司南风和他会逃去大良是我安排,他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呵呵,不过我倒是很期待,若是司北雅知道他最亲爱的哥哥,司南风会遭受如此侮辱,如此不堪,完全是我一手策划的,不知道他会不发疯……”
司月离开时他不清楚,但是他听到自己心裂开的声音,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浓烈的血腥飘在空中,他却像是个木偶,连最基本的难过都没有。
除了恨,再也没有其他情绪。
哥哥的侮辱,哥哥的难看,父母的惨死,居然是他一手造成!
司月,你为什么不去死!
从那一日开始,他变得听话,听话到让司月咂舌!
他开始执行司月的命令,执行一个帝王该有的能力,做那些他痛恨的事情。同时,他开始不断的挖掘那些忠臣,不是司月的走狗,那些人,他要全部聚集起来。
他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人,然后让他们潜伏在司月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够,还不够!
他的能力不够,他要将司月一举拿下,他要司月为他做的付出代价。而现在,他的能力绝对不足以做到这些。
他第一时间想起一个人,但是却迟疑了。
容祈,他想到容祈,若是和他合作,或许会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他不想她担心,不想她的夫君牵扯进来。
他放弃这样的念头,一个人默默的策划着。
司月似乎开始起疑心,他对权力的**越来越强烈,他开始谋划着怎么吞掉大良。甚至,司月的野心在他面前不再隐瞒。
“司北雅,既然你那么想要那个女人,我就成全了你的心。等到大良国灭,她就是你的了。”
“不用为你的权利渴望找理由。”
司月不以为意,却将一份东西递给他,他只是看一眼,就惊住了,这是……
“大良的军事规划图,大良的秘密行军图,大良的一切,我都已经掌握。”
司月不断的讲述他要如何拿下大良,而他越听越心惊。但是最后司月的一句话,让他再也坐不住。
“我让你见一个人,想来你会喜欢的。”
当看到容祈时,他沉默了。但更多的是震惊,因为他看到容祈眼底的痛楚,还有倔强。
大殿之上,他居然向司月低头,求司月。
那样一个高傲的人,居然如此卑微的说着,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冲出去,让容祈离开。
“让他去。”
他做了一个决定,却是出自内心。
他的心在焦急,他开始害怕,怕时间来不及。
她居然会难产,她居然会有难产的危险,这怎么可以!
“没有任何办法吗?”他不死心的问着,边上的无绝却一直摇头,看着他也不再隐瞒,“小子,我老头儿不瞒你,小念儿这一次,真的是……”
“你们要的,只要月国有,尽管用。”
容祈的眼神立刻出现亮光,第一次,看着他没有其他情绪。“司北雅,这一次,我容祈欠你。”
司月不同意,月洞是月国的圣地,外人根本不能入内,即便是月国人,也只有帝王和祭祀可以进入。
容祈要用月洞,司月直接拒绝了。
他开始和司月谈判,用他所拥有的一切条件,只为了换取一个可能。
“司月,若是你不答应,那么明日,便是我退位之日。”
他在赌,赌司月的野心,若是他野心够大。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让他退位。
果然,司月同意了,却是要他服用禁药一年。
“果然,要我受你控制,再也没有能力反抗?如今连意识思想都不放过?”
禁药,月国的禁药,只为控制人的思想。司月要控制他。
容祈进入月洞,他开始服用禁药,那一个月,他看着容祈所受的苦,从震惊到麻木。最后只有感动。
这样一个男人,苏念卿爱的没错,这辈子容祈会对她很好。
同样,那一个月,是他服用禁药最痛苦的一个月。每一夜,他忍受噬心的痛苦,却不想让容祈察觉。
为了让容祈不觉得欠他,他终于开口要容祈答应,到时候,帮他。至于什么事情,他没有说。
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却不想司月只是设了一个开始,容祈的血带着致命的毒素。生出的孩子,那个女孩,那么小的一个婴儿。却身体越来越虚弱。
“只有月洞才能让她存活。”
他二话不说,让人去带那个孩子,一同前去的还有无绝,他将情况告诉无绝,要他务必带孩子来月国。
无绝望着他满是陌生,却无可奈何。
他心底只剩下苦涩,所有人都以为这毒是他下的。
他没有辩解,只是等待着。
孩子被带回来,那个孩子苍白的脸让他心疼。将她抱在怀里,他突然心生难过。而那个孩子却突然睁开眼,望着他,露出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