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的工作颇为轻松,他只需要安排布置各项事情,自然都有人去办,根本无需亲力亲为。
这天核查完了新进宫的一批布料和珍宝,白泽就独自就出了皇后寝宫。
他直接向北边而去,季玹当初居住过的清月宫,就在皇宫北面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地势偏僻,背靠宫墙,十分冷清。平日里渺无人烟。
白泽和季玹在那里居住了十多年,因此他知道在那个宫殿里,有一个通往外界的密道。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那些年,他和季玹通过密道多次出入皇宫,并在外面部署自己的势力。才有机会在先帝驾崩之后及时出手,一举控制了皇宫,从而成功翻盘。
季玹是先皇后所生,是先帝嫡长子,本应过着至尊至贵的生活。然而先皇后过世之后,叶氏被封皇后,魅惑君王,叶家权势滔天,外戚干政,扰乱朝纲,以至于堂堂皇长子屈居在这冷清的地方十多年,连先帝死前一面都不得见。
白泽这一路十分顺利,很快就到了清月宫。
季玹登基之后,这里就彻底的荒废了。对于白泽来说,这里是难忘的回忆,但对于季玹来说,恐怕是恨不得彻底丢弃的过去吧。
破旧的宫门,荒凉的院落,白泽走了进去。
院中有一株梅花树,一到冬天,就开的很美。白泽恍惚忆起自己被带进宫来的时候,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从有记忆起,就坑蒙拐骗乞讨为生。一年冬天,大雪纷飞,他因为偷了一个有钱人被打的半死,被抛进冰冷的河中时,被年仅十二岁的季玹救下了。
季玹给他取名白泽,让他呆在他的身边。季玹亲自教他读书习字,又让年长的太监教他武功……一晃就很多年,白泽渐渐长大,好在模样阴柔,一直未被发现是个假太监,顺利的留在了季玹身边。
白泽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就要往书房那边而去,忽见梅花树后走出一个人来。
看清后不由得脸色一白。
竟会在这里遇见季玹!白泽眼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见过皇上。”
白泽说不出口,也没有办法以这样的身份面对季玹。
况且季玹会怎么想?子不语怪力乱神……
季玹一身玄色长袍,长发随意挽了起来,双手背负在身后。
他看向白泽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冷厉,声音低沉,“抬起头来。”
白泽心中一颤,他深知这是季玹心情非常不好的表现,暗暗叫苦。他万万想不到季玹会出现在这里的!更何况是这个时候,否则他必定不会挑这个时候过来。
白泽咬咬牙,抬起头来。
季玹看清他的模样,眼中神色更冷,“你是皇后身边的青画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泽作出诚惶诚恐的模样,道:“奴婢……奴婢本是去尚服局取皇后娘娘的春裳。不知,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奴婢没想到会冲撞皇上,请皇上赎罪!”
尚服局就在清月宫前方的不远处,他一个新来的侍女,认错也是说的过去的。
白泽庆幸自己还没有去密道,只盼着季玹不把他这个小角色当回事,让他蒙混过去。
季玹黑眸幽深,静静的看着白泽没有说话。
白泽心中忐忑,就在他琢磨着是否继续开口求情的时候,就见季玹忽然抬脚走了过来。
季玹缓缓走到白泽的跟前,弯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看着我。”季玹冷冷开口。
白泽下巴被捏的有些疼,他忍住不适,眼眶微微泛红,只能直视季玹。
真是个脆弱的女人身体,这样的景象让他觉得羞耻和尴尬。
“真是走错了?”季玹唇角扬起,淡淡道,“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千真万确。”白泽低声道,“奴婢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么……你想知道吗?”季玹说,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白泽心里一个咯噔,季玹果然在怀疑他!他心中叫苦,若是别的普通侍女也就罢了,可皇后的贴身侍女青画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换做他也不会相信是巧合的!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不能!
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神色,白泽开口:“奴婢知道皇上并不信任奴婢,但是能否给奴婢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季玹神色冷淡,说:“你想要怎么证明?”
白泽却摇了摇头,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圣明之主,又岂是会受他人摆布的人。皇上认为奴婢是有罪的,奴婢就有罪,皇上认为奴婢是清白的,奴婢自然就是清白的。”
“那你刚才的话是糊弄朕了?”季玹声音有些冷。
“奴婢不敢。只是这一切并不在于奴婢想要怎么证明,而在于皇上您想要看什么样的证明。奴婢知道皇上心存仁慈,所以才会答应皇后娘娘饶过奴婢的性命。奴婢的性命不值一提,但是为此伤了帝后情分就得不偿失。所以奴婢斗胆就想……请皇上给奴婢指明一条路。”白泽顿了顿,道:“若事后皇上还是不相信,再取奴婢的性命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还真是伶牙俐齿。”季玹忽然笑了,他深深看着白泽,“那如果朕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你,你怎么办?”
“那奴婢甘愿受死。”白泽毫不躲闪的看着季玹。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怕死。”季玹伸出手指,抚上白泽的眼睛,语气似在怀念什么似得,“为什么不怕死?”
“没有人不怕死。”白泽淡淡道。只是若无法逃避的话,害怕又有什么意义呢?
比死亡更令他害怕的是,死的毫无意义。
季玹看了他半晌,忽然伸手将白泽拉了起来,白泽措不及防的跌入季玹的怀中,他猛的抬眼,就看到季玹近在咫尺的脸。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白泽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季玹。
季玹的动作浅尝辄止,很快就松开了白泽,他的双眼漆黑如墨,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明天这个时辰你再来这里,向朕证明你的清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