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劲杀气,令薛妩隐隐有些心惊,他一把吸住慕容皎,直接挡在了楚玉刺来的弯刀上。
“玉儿!”慕容皎眼中的痛色那么明显,他几乎看到了自己身死的那一刻。
如此危急时刻,楚玉弯刀不收、杀势不减,甚至腥红的眼睛满含着愤怒,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但凡有物挡在她眼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被楚玉刺骨的眼神盯住的薛妩不由微微一愣,因着这一瞬的分心,薛妩没有看到,楚玉手中的弯刀是擦着慕容皎的腋下而过,直奔他的心口而去。
“皎儿小心!”
“砰!”
慕容宸惊慌地大喊出声,只是,不待他手中的剑来替慕容皎挡去这致命一击,却发现楚玉一手搂过慕容皎的身体,她另一只手中的弯刀却是刺在薛妩的左胸上。
如此良机,慕容宸岂会错过,他连忙挽起剑花以极凌厉的姿态刺向薛妩。
虽然萧子赫心存疑虑,觉得方才他们四人围攻,都伤不到薛妩半分,此时,年纪最小的楚玉却能一下子就刺中了薛妩,这其中恐怕有诈。不过,与慕容宸的想法一致,萧子赫也觉得机不可失。
只是,当慕容宸的长剑刺到薛妩身上时,慕容宸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而彼时,萧子赫的大掌已然近到薛妩的身前咫尺,他一惊而立即后退,却被薛妩执掌与他相接。
以为必死无疑的慕容皎,没想到他还能活着,感受到腰间小手的力量,他呆呆地望着楚玉的侧颜。片刻后,他忽然觉察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将他的内力抽走。
他只与楚玉身体相接,楚玉又从不曾学过何种魔功,他的内力怎么突然被她吸走了呢?
慕容皎连忙惊慌地扭头看,只见慕容宸与萧子赫俱都脸色大变,而楚玉的小脸却是一片绯红之色。
“玉儿,快,松手!”慕容皎急切地大喊着,偏他内力被吸,身体也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吼叫担心着。
“哈哈哈!你们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薛妩仰天狂笑着,那意态极度桀骜狂放。
楚玉特别想打碎那张满是阴鸷笑容的俊脸,偏这张俊逸的男人脸于她来说,是那么那么的熟悉,几乎与她有着极亲密关系的薛泽昊一般无二,这才令她方才刺向他的心脉时,稍稍顿了一下,而被这薛妩成功使了阴招。
一直留意观察这边情形的薛泽昊,当然也看到了这五人僵持不动的诡异一幕,他直觉地想到了某种吸功*。是以,他当即飞身而起,抖动着剑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他父亲的背心。
熟悉的气息靠近,薛妩岂会猜不出偷袭他的究竟是何人。
“孽子!你居然敢弑父!”薛妩猛然运力两掌击出,意图回头迎接花心泽昊的攻击。
楚玉第一时间带着慕容皎躲了开来,因着她挡在慕容皎身后,是以,慕容皎并无受伤,而被薛妩分别击中的慕容宸与萧子赫,则重重地摔倒在地,口吐鲜血不止。
楚玉深深地凝望了慕容皎一眼,直接将他甩出了远远的激战圈,她则瞬间转身,趁着薛妩出手杀子之时,甩出月牙弯刀上的长长索链,缠住了那把迷情剑。
半空中的薛泽昊,与楚玉视线交汇,这还是他们今日相见时的第一次对视。
虽然,楚玉依然漠然着小脸,可薛泽昊很明显地体会到了,楚玉心中的极端痛苦。
今日所发生的这一切,死伤无数,全因他有个妄图称霸天下的父亲所致。
想起不久前,楚玉面对诸多证据,那些男人纷纷出言质疑他时,她仍然坚定地对他说:她信他!
这份无由的信任,何其沉重,可他,终究辜负了她的信任。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薛泽昊都是这个本名薛妩的男人的亲生儿子。他们,是前朝祈阳国的嫡系后裔!他们的身体中,流淌着的是祈阳皇族薛氏的血。
而今,父亲想要汇聚龙脉之气,意图复国,以致天下大乱、江河染血,引无数平民百姓进入死局。这其中,便有楚玉的亲人、朋友,甚至,她深爱的男人!
薛泽昊自觉无颜再去面对楚玉了,一心求死的他,使出全力扑杀往薛妩。
而怒极之下的薛妩,更是对薛泽昊杀气沉沉。
这个儿子,无疑是他亲生的,他们父子二人有着极其相似的容貌,但是,这个儿子却在一开始就被他算计好了,只是他用来作祭品的。现在,祭台坍塌了,他无法祭祀了,但,这些祭品一定要本分地死去!
楚玉使出全力借出锁链钳制迷情剑,溢满杀气的薛妩,索性丢了迷情剑,两掌既出,一掌用来击向薛泽昊的长剑,一掌直奔薛泽昊的胸口。
“铮”的声音响起,那是薛泽昊手中的剑被折断的声音。
“叱啦”的声音响起,是关键时刻,楚玉弃了迷情剑,转而用锁链缠住了薛妩挥出的手掌。
即便没有被薛妩的手掌击中,不过,薛妩挥掌时所带出的强劲内息,却是一下子将薛泽昊打飞了出去。
此时能离开薛妩身边,于薛泽昊来说,也不知是不是好事。一心求死的他,却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慕容皎一见迷情剑掉落地面,连忙上前捡了起来,他握紧迷情剑,腾空而起,打算交到楚玉的手上。
只不过,慕容皎尚未近到那打斗不休的二人之身,他手中的迷情剑就被薛泽昊夺走了。
“你!”慕容皎以为,薛泽昊想护着他父亲,只是,待他看清薛泽昊眼底的决绝,他方知道,这个白发血衣的男人,这是打算亲手杀父了。
“玉儿,迷情剑法!”
薛泽昊再度飞身而起,跃到楚玉的身边,将迷情剑亲手交到了她的掌中,顺势接过了楚玉手中的弯刀。
因着这一番停顿,薛妩的厉掌也到了,如薛泽昊意料中的速度一样快,他也理所应当地替楚玉挨了那一掌。
只听“噼啪”的脆响传来,薛泽昊清晰地感觉到,他浑身的经脉俱裂了。胸口处急涌而上的血腥之气,哪怕薛泽昊竭力压制,仍然溢出了嘴角。
“玉儿,对不起!”
男人饱含歉意的目光,那么眷恋。那满头的华发,曾是痴情的象征,如今,因着那极致的痛色,像是迟暮的老人顷刻间便失了生机。
“傻瓜,我爱你,如何会怪你!”楚玉叹息一声,只手搂紧薛泽昊的身体。
二人的身体如从前一般亲密相依着,狂风卷起他们的发丝,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一如他们洞房花烛时结发的那一刻。
薛泽昊浅浅一笑,没有再多说,却是全心全意地诵读起迷情剑的剑法口诀。
随着薛泽昊念出的每一句口诀,楚玉手中的迷情剑,自动地使出了相应的招式。
墨发白衣的女子,紧搂着血衣华发的男子,他们似坠落凡间的神子、神女,倾心相恋、深情对视,哪怕罡风满天、杀气四溢,幸存的众人似乎也能看到他们心底的柔情缱绻。
失了兵器的薛妩,两掌连连挥发万钧的杀气,只是,他却是越打越心惊了。
明明楚玉一心凝望着他的那个孽子,偏偏她手中的迷情剑像长了眼睛一般,追着他的周身大穴,招招皆凌厉,式式皆致命。
若不是他方才又汲取了慕容宸与萧子赫的内力,恐怕此时,他亦难是楚玉的对手。
忘尘心法,竟是如此厉害,楚玉与他激战了这么久,不见丝毫疲惫懈怠,现在反而愈见勇猛了。
透过眼角的余光,薛妩清楚地看到了,花祭夜被紫阳剑谢君山和一名黑衣男子合力所杀。
随着迅雷剑皇甫惊雷、上清剑柳鹤鸣相继被制,余下的黑衣死士,几乎对楚玉的这些男人们构不成威胁。
若是他不能将楚玉杀死,不止今日的祭祀被毁,他若想光复祈阳国,都几乎变得不可能。
想到这里,薛妩似毒蛇一般盯着楚玉,越发杀意深沉了。
只是,奇怪的是,原本浑身饱含着无数杀气的楚玉,渐渐地竟然变了气息。
与她交手的薛妩,竟是非但感觉不到来自楚玉身上的杀气,反而感受到了一股绵绵的情意,柔和温暖得令他心酸。
楚玉依然与薛泽昊目光纠缠着,她手中的剑招变得缓慢了许多,他们二人抱作一团,好像是在合体跳舞一般旋转着,却在薛妩心生迟疑的那一刻,那迷情剑一下子刺了过来。
正在这时,薛泽昊不再念剑法口诀了,突然疾声说:“右侧心房!”说着,他将手覆在了楚玉的腕间,引着她的力量刺向薛妩的右胸。
强劲的杀意再度觉醒,瞬间刺穿了薛妩的护体罡风,只听“噗哧”一声,那是利器刺破*的声音。
“孽子!我杀了你!”薛妩望了望右胸处缓缓外流的鲜血,再落在薛泽昊身上的凶狠视线,恨不能将薛泽昊给撕碎了。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知道他的死穴之所在,却没想到,他的儿子竟是知道了这个秘密。
是啊,这个长子,不止早熟敏感,还心细如发,因着生母早逝,对他隐生暗怨,却一直是爱戴他的。他的喜好,这个儿子一直铭记于心,他有异于常人的身体构造,这个儿子那么聪明,又怎会发现不了呢?
“啊啊啊!”薛妩仰天狂吼,他大力地摇晃着头颅,那金灿灿的皇冠,顿时被甩出了老远,其人瞬间癫狂如魔。
如此暴躁的薛妩,所迸发出的强烈杀气,纵是楚玉倾力护着,身受重伤的薛泽昊也是承受不了的。
楚玉果断地将薛泽昊拉到了身后,推送到地面,她自己则注力于手臂间,透过相接的迷情剑,直击向薛妩的右侧心房死穴。
薛妩与楚玉愤怒相望着,今日,他们二人势必只能活一个,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这一刻,他们竟是同时忆起了初见的场景。
楚玉心里发恨,彼时,她觉得薛振雄投向她的目光,隐隐带着些冷意,她本能地在心里抗拒这个未来的公公,因着薛泽昊的原因,她才努力说服自己要去接受他、尊敬他。
没想到,她的潜意识竟是那么精准。这个准公公,是头披着伪善羊皮的恶狼,不顾儿子的情面,暗算她,令她成了他的棋子,害她历经磨难,险些失了腹中骨肉。
更可恨的是,这一次,薛振雄摇身一变,成了祈阳国皇族后裔,坑杀无数生命,妄图复国。这其中,不止有她深深爱之的众位男人,还有她这个身体的生身父母!
此仇比海深,比恨比天高,她岂能轻易赴死?
纵是有人要死,也是这个可恨之极的薛妩!
今日,她楚玉不杀了这恶魔,她誓不为人!
两股凛然的杀气,交缠在一起,卷起飞石无数,形成了巨大的漩涡,顿时,更令人们看不清场中情形。
众人纷纷退后,生怕被这股异常强劲的气流给卷进去,而无辜失了性命。
没想到,如此危险的时刻,居然还有人胆敢往里跳,分明是不想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