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称作福贵的赶车小厮,一手紧抓缰绳,一手快速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往上抬了抬头上的伞帽,觉得视线比之刚才清晰了许多,这才转头乐呵一笑:“吴伯,刚才是哪个,说快要热死了,让我快马加鞭,好快点儿赶到青峰镇别院的。这会儿,我催着马儿跑快了,您老又嫌我速度太快了!少爷,您给评评理,哪有吴伯这么折腾人的呀!”
“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竟敢当着我的面,在少爷面前告状,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吴老故作生气地大声吼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感觉。
福贵回头冲吴伯皱了下鼻子,嗤声道:“切,吴伯,您扒了我的皮,谁来赶车呀!”
“小子,你不要得意。吴伯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这赶马车的技术,不是我吹牛,你呀,就是再练二十年都赶不上。”
“是不是呀,吴伯,要不,您来试试?让我学习学习。”
“嗯哼,学习当然没问题,不过,下次吧,下次。哎哟,我的老腰呀!谁让你刚才不会赶车,弄得马儿乱蹿,害我的腰都撞车架上了。哎哟,疼死我罗!”
“切,又糊弄我!吴伯,您武功高强,区区马车都能撞伤您,真是笑掉人大牙!”
“臭小子,吴伯什么时候糊弄过你!少爷,你看,你这小厮,不讲礼貌,不懂爱护老人,还,还老是惹我生气!哼,今天我生气了,中午不吃饭啦!”
“吴伯,您老这是饿了吧?我们还没到青峰镇呢,您就是想现在就吃饭,也没有饭吃哪。”
“喂喂喂,福贵是吧?你再提吃的,我,我就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找吃的!我饿了,走不动了!”
福贵刚想说,吴伯,您坐在马车上,根本不用走路,怎么就走不动了?饿就饿了,跟走路有什么关联呀?
他的话还未出口,车厢里响起了一阵低沉磁性的嗓音:“福贵,还有多久能到别院?”
随着话音落,另一侧的车帘,被一只修长白晳的手给掀开了,露出了一张极其帅气的年轻男子面孔。
只见,他两边眉毛斜挑,细长的眼角微眯,额头上的美人尖像是对称轴似的,从两边的额角各自垂下一缕卷发。性感的鼻子微皱,仿佛不满扑面而来的热浪,他以手遮眼,望了望远方的青峰山,暗自估算了下剩下的路程和所需的时间。
“回少爷,照现在的速度,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就该到了。”
楚瑜点了点头,福贵所说的时间,与他心中估算的大致相同。
他正准备放下车帘,忽然觉得刚才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某个物体,有些可疑,不觉回头再度望去,这一望之下,他立时大吃一惊。
“福贵,停车!”
“吁吁!少爷,怎么了?”
福贵连忙紧急地扯住手中缰绳,使劲地往后拉,这才堪堪将马车停下,连忙回头望向楚瑜。他不明白,好端端地,少爷怎么就突然让他停车了呢。
楚瑜手指着一片杂草的方向,对吴伯疑惑地说:“吴伯,您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哪里呀?少爷,我怎么没看到。”福贵学着吴伯的样子,将手遮在额头,眯着眼睛望向那一片人高的青草。咦,什么都没有啊,少爷怎么说有人啊?
“是的,少爷。您在车上候着,我去看看。”吴伯从车厢里疾射而出,完全没有半点腰伤的痕迹。
片刻之后,吴伯手提着一个藏青色的身影,从那片草丛上飞出,嘴里高声嚷嚷着:“少爷,少爷,我捡了个姑娘。”
福贵一听,连忙跳下马车,迎了上来,叠声喊着:“真的吗?真的吗?快给我看看,长得漂不漂亮!”
“切,臭小子,我捡的姑娘,当然漂亮啦!闪一边去,别挡道!”
“吴伯,您说漂亮的姑娘,通常都长得极丑,您说长得丑的姑娘,通常都十分漂亮!”福贵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谁说的!这次,我说漂亮,就是真的很漂亮,非常漂亮,不信,你自己看。”
随着“啪”地一声,吴伯将手中提着的藏青色身影扔进了马车里,福贵连忙凑上前一看,非常惊讶地说:“呀,吴伯,您这次,终于没有看走眼呀!”
吴伯气得吹胡子瞪子,正欲拿手拍福贵的脑袋,坐在车厢里的楚瑜,却同样面露惊讶之情,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声说:“咦,怎么是她?”
吴伯和福贵同时转头望向楚瑜,异口同声地问:“少爷,您认识她?”
楚瑜将视线从车厢地上的身影,转向那一老一少不同面孔,却同样满含疑惑的脸,抿了抿唇说:“谈不上认识,仅仅一面之缘。”
“哦!”异口同声的声音再度响起,吴伯和福贵同时对视一眼,又一起转头问楚瑜:“少爷,那她是谁呀?”
楚瑜望向昏迷的女子,轻声说:“她的名字,叫做楚玉!”
“楚玉?”
“楚瑜?少爷,她跟你同名?”
“不,她是宝玉的玉。”
“少爷,她是你同胞妹妹吗?”
“我有没有同胞妹妹,你们难道不知?”
“呃,少爷,她不是你妹妹,却跟你同姓甚至同名,今天还被你救了,你们好有缘啊!”福贵瞅了瞅昏迷的楚玉,又看了看自家少爷,郎才女貌,配他家少爷刚刚好!
“是的,确实有缘,她是香莹的好朋友。”楚瑜瞟了福贵一眼,没理会他眼中的意思,继而将视线重新转向昏迷的楚玉。
“她是大小姐的好朋友?呀,少爷,她刚刚被吴伯扔到马车上,会不会摔伤了?少爷,你快看看!回头,若是让大小姐知道,咱们这么对待她的好朋友,她肯定会找我算帐的!”福贵吧,最怵自家小姐了,一听是楚香莹的好朋友,面色马上就有些急切了。
直到此时,楚瑜才察觉楚玉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而且是极其的不对劲。若她只是中暑昏迷了,他们这么大声地说话,她应该有些反应才对。况且,刚才吴伯提着她,扔到车厢里,虽然吴伯不会摔伤她,可她掉落车厢,也该动弹一二呀。
楚瑜伸出两指,搭在楚玉的脉搏上,发现她脉象极弱,脸色通红,却四肢冰凉。他不懂医术,只能粗略看看,可他看不出来,楚玉到底是怎么了。
他将视线投向吴伯,吴伯会意地点点头,同样伸出两指搭在楚玉的手腕上。
片刻后,吴伯皱着眉头看向楚瑜,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他转头望向福贵,福贵有些奇怪,催促着说:“吴伯,这位姑娘到底怎么了,您倒是快说话呀!”
吴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说:“哎,只怕是,不好!”
这下,福贵不但着急,甚至有些激动了,大声说:“什么?她要死了?!”
“呸呸呸!谁要死了?”吴伯刚抚了下胡须,便冲着高声嚷嚷的福贵翻了个白眼。
“不是,吴伯,刚才不是您说的吗?”
“我何时说过,她要死了?”
“您说她不好!”
“我是说过不好,可我没说过她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