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军子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赵莹连连摇头，赶紧解释道：“我这次来确实是为了爷爷留给你们的房子和地那事，可我不是……只是……”

她有点吞吞吐吐，满脸的犹豫，光从脸上的神情就能看出她心里有多矛盾和挣扎。好一会儿，她才重重叹了口气,对赵默和赵军他们哥俩说道：“唉,我不是想帮着我妈跟你们争爷爷留下来的那点遗产。我来，是想替我妈给你们道个歉，她那人就那样,我根本劝不住她，你们别和她计较……”

看着赵默和赵军惊讶的样子，她苦笑了一下，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继续说道：“我知道她这事办得挺过分的，爷爷他临走的时候还念叨着去世的二叔二婶，也惦记着你们哥仨无依无靠，给你们留下点东西是他老人家的遗愿，我们做小辈的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别的想法。可是我妈那人……你们也知道，她有点势利，可是再不好，她也是生我养我的亲妈，我只能尽自己所能多劝劝她。”

半晌，屋子里都没人开口说话，电视里的声音响着，却让整个屋子里显得一片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子沉静凝重的气氛。

赵莹抬起头，就看到三个堂弟都在盯着自己看，脸上更红了，又是羞愧又是苦涩地说着：“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不管我怎么劝她还是那样，一点效果都没有。昨天回家我就听嫂子说了在超市里发生的事，感觉特别对不住你们哥仨。说实话，今天要不是我妈非得逼着我来找你们去我家过年，我都没脸来登你家这个门。”

“莹莹姐，你别这样。”赵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赵莹，眼中满是诚恳的歉意，“是我和军子太多心了，应该是我们对不住你才对。”

刚刚还黑着脸的赵军这会儿也满脸通红，虽然感觉很丢脸，但他还是马上跟赵莹认了错：“莹莹姐，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对你说话，更不应该把你想得那么不堪，我……”

“没事没事，我没怪你。”赵莹打断他的话，勉强笑了一下，两只手合在一起，抠着自己的指甲，对赵默说：“默子，听姐一句话，别和我妈一般见识，但也不能忍着任由她欺负。别人再怎么说我胳膊肘往外拐也好，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老房子和那几亩地都是爷爷留给你们的，谁也没权力从你们手里抢走，你们自己也得好好守着。我妈这阵子天天在家想着怎么把东西从你们手里要出来，让你们去我家过年就是想趁机开这个口，今天我回去跟她一说你们不乐意去，她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

这番话说得赵默和赵军脸上都更加羞愧，都讷讷地垂下头，不好意思接话。他们的莹莹姐里里外外都在为他们着想，可是他们两个刚刚一听到她提起房子和地的事却都是马上往坏处想，真是枉费了莹莹姐一片好心。

低着头的赵莹没有看到赵默他们两兄弟那愧疚不安的样子，还在径自说着：“我妈再怎么想要，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上你们家来抢。总之，你们只要把地本儿那些东西保管好，大队上承认地和房子是你们的，她也没办法。还有就是你们平常尽量躲着点我妈，她那人性子太厉害了，嘴上不饶人，我怕你们受了委屈也没人撑腰，我和我爸都不敢在她面前明着帮你们说话。再有一点，你们千万别去我家里，不管谁来叫你们也别去我家过年，正月里也不用去我家拜年，打个电话就成。不是姐不乐意让你们去，而是……”

“莹莹姐，你不用说了，我们都懂。”这回换赵军张嘴打断了她的话，抢着说道：“那些东西我哥都收好了，该是我们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就算爸妈都不在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过年和正月我们都在家猫着，不会出门的。”

赵默在一边上点点头，问了赵莹一句：“莹莹姐，你啥时候开学走啊？”

“在家过了正月十五吧。”赵莹抬起头，两只紧紧绞在一起的手也终于放开了。光从脸上，就能看出来她整个人都从紧绷的状态恢复过来，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像赵莹这样性子温和良善到软弱可欺的人，从小到大都没和人吵过架红过脸，很会为别人着想，自己受了委屈也只会闷在心里。偏偏她却有一个张凤霞那样厉害的妈，母女俩相处起来其实还没有他大哥的媳妇儿刘玉婷这个媳妇和婆婆亲密。

在外头上高中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赵莹放假回家从来不敢和张凤霞说，怕她妈又会指着鼻子骂她是和他爸一样没出息的怂蛋。上了大学，同学、老师间的相处模式变了，赵莹温和善良又细心体贴的性格让她在学校里很有人缘，就更不愿意回自己这个压抑的家了。暑假的时候她都是留在学校那边打工，只有寒假要过春节了才回来。

尽管这样，让赵莹亲口跟别人说着自己妈妈的不是，阳奉阴违的背地里教两个堂弟怎么对付自己的亲妈，她心里也很难受。但凡有一点可能，她妈只要做的不是这么过分，她都宁愿躲自己的房间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意干这样的事。

赵莹的这番心思并不难猜，赵军看着她脸上一直带着的自责的表情和眼中的犹豫挣扎就能猜个j□j不离十，连赵默这个不怎么擅长猜别人心思的人都能大概感觉出来。所以赵默才会突然移开话题，问起了别的事。

听到赵莹说过了正月十五才会走，赵默笑着说了句：“那可好了，初八老叔就要来我们家住几天，莹莹姐你正好也过来呆着，我们四个还能凑一块玩扑克牌。”

“对，你偷着从家里出来，别让你妈知道你是上我们家来了。玩个半天再回去，她也不能拿你怎么着，还能平白无故就骂你不成？”赵军撇着嘴说道。

“这样也好……”赵莹答应着，脸上带着笑，心里头却有点发苦。正月那时候会不会挨骂还不知道，她就知道自己等下回家去肯定是要挨一顿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