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完试初中就开始放暑假了，要到八月下旬才开学。考完试第二天，赵军早上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赵默看他睡得香，想到二弟平时学习辛苦，好不容易考完试才能歇歇，就轻手轻脚地出门，也没把他叫起来吃早饭。

等赵军一觉睡醒，赵默早已经出门去了，家里静悄悄的。他刚睡醒总会迷糊一会，坐在褥子上发了会呆，一扭头就看到三娃盘腿坐在炕头上，小身子挺得笔直，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跟冰块刻出来似的，一丝儿表情都没有。

或许感觉到了赵军的视线，三娃目不斜视的眼睛微微一转，扫了他一眼。赵军被他看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立马清醒了，一骨碌身爬起来穿衣服叠被子。

一边把被三娃卷成一坨堆着的被子抻开叠好，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三娃这眼神儿也太渗人了，咋跟刀子似的，自己在书上看到的狼眼神都没这么凶狠。

收回目光继续一动不动打坐的三娃也在心里暗暗发狠：这个家伙果然越看越碍眼，尤其是今天早上赵默起来没给他掖被子却只对这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家伙笑个不停更碍眼！

一中门口一如既往的热闹，小摊贩们都守着自己的摊子，相熟的人之间时不时扯上几句，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三五成群，有的还嬉笑打闹着，过路的车辆经过这里都会按上两声喇叭，使得校门口这一片更加喧闹。

赵默站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倚着自己的煎饼果子车，双眼微眯，两条腿轻轻打着拍子。他不会唱歌，周围也没有音乐，可是就这样站着，他就能隐约感觉到阳光、微风、树木带给他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甚至连脚底下的小草都在随着一股奇妙的节奏颤动生长着，他就是在努力感受、追寻着这种自然的生命的节奏。

现在是早自习和第一节课之间的下课时间，学校大门虽然开着，但是出来买饭的学生并不多，大多数学生都三三两两地围在卖笔记本等文具和各种小玩意儿的摊子前面。

赵默的煎饼果子车前一个人都没有，旁边的摊主也都在各自和相熟的人闲唠嗑，没人和他搭话，他也乐得清静。他性子说不上活泼，也不是嘴巧会说话的人，在这边卖了这么久和周围的摊主也都没怎么说过话。

平时唯一常和他说话的王大爷这时候还没有来。赵默一点也不觉得冷清，自己一个人站着，一边轻轻律动身体一边听着周围的人们闲磕牙。他现在耳朵比以前灵得多，隔得老远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远处的李猴儿正在和他旁边的卖烧饼的汉子吹嘘，说他准备等过几天一中放假了就去做新的营生，到时候赚的钱比现在多得多，用他的原话说就是“数钱数得吐沫星子都干了也数不完！”。

一旁的赵默听到这话，心里头也动了动。一中是县里唯一的高中，放暑假比赵军所在的初中要晚，不过晚也晚不上多少，顶多再有半个月就要放暑假了。这学校一放假，学生们一走，他们这些靠着学生过活的小摊小贩们也都得散了。

这要是没有每天早中晚这三波的学生，暑假里光靠在洋桥小区卖，一整天卖的也比不上现在一早上卖的多。赵默早就在心里寻思着这事了。以前是没办法，找不到别的活计，工地上搬砖的体力活他又干不动，现在自己可比以前强壮不少，搬砖扛水泥都不在话下。

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校门里高大的教学楼，他在心里拿下主意，准备等一中放暑假了就去胖婶儿家一趟，找二叔帮忙和他们工头说个话，让自己也去工地干活。

晚上收摊回家，吃晚饭的时候赵默把这想法和赵军一说，赵军就横眉竖眼地不同意。他知道大哥是想多赚点钱，可是工地上那都是累死人的体力活，就大哥那瘦了吧唧的身板怎么可能受得了？

赵默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半天，最后还撸起袖子把自己压根看不出来的肱二头肌展示给他看。没想到赵军咬死了不同意，说的急了就把碗往桌子上一摔，怒道：“反正不许你去！大不了我明天就出去找活干，下半年的学费我自己交，不用你管了！”

“这不是学费的事！”赵默也被气了个够呛，脸红脖子粗地瞪着他，“我是你大哥，供你上学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别的啥也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