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途中,姜离和卿不离他们被人群挤散,正想唤出隐匿在暗处的暗卫们,就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已经看见了她,几步走到她面前,拱手道:“臣参见皇上。”
姜离在他身边没看到其他人,不免好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皇上不也如此。”傅九容眉梢一挑,含笑道,“不如让臣送皇上回宫如何。”
他用的是问句,语气确实不容置疑的。
姜离斜睨着他,心中暗忖这人怎么就笑得越看越阴险!
想归想,探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容安王府马车,姜离仅是犹豫一瞬便上了马车。
晃儿今夜有心想要四处乱逛,卿不离是头回看见这些觉得新鲜,这会儿指不定疯到哪里去了。反正到宫门关闭前他们自会回宫!
马车里只有傅九容和姜离两人,鼻息间有股馥郁香气,似是平常在傅九容身上闻到过的熏香,淡淡的,却恰到好处,姜离闻着不觉开始昏昏欲睡。
“皇上这花灯何处得来的?”就在姜离忍不住阖上眼皮时,傅九容突地出声。
垂目扫一眼搁置在脚边的花灯,姜离怔了怔,旋即,记起来这是在连理桥上拿到的那盏,后来没注意就顺势就带了回来。
手指拨弄了几下花灯,姜离眸光一转,面不改色地说:“捡来的。”
那人莫名其妙就塞给她,的确像是捡的。
马车里的光线太暗,姜离未看清楚傅九容的表情,在马车转角时有风掀起帘幕,透过外面的光,姜离只一瞬的看到他唇瓣动了动,似有话要说,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欲言又止。
脑海中不知怎的闪现出那名红杉女子,姜离犹疑着想问,你今日应当是和别人一同出来的吧?
话两次到了嘴边,都被姜离咽了回去。
“小缎他们已经回去了。”不知是不是看出姜离所想,傅九容突然说道。
在傅九容这等皮厚的人面前,姜离摸摸鼻尖,也用不着尴尬了,干脆直接问:“你府中的女子是……”
傅九容一怔,深深地看着她:“臣以为,皇上早已清楚。”
这话说得别有意味,姜离拨弄着花灯的手指顿了顿,低垂着眼帘不看他。
虽说姜离这三年来都当做傅九容不存在,但有关他的一举一动,姜离从来不曾错过。他是权倾朝野的权臣,所以姜离更不敢有丝毫放松,即便是他身边多了一名无关紧要的女子,姜离也要调查得清清楚楚。
早在傅九容回朝前,姜离已经知道那人的来历,只不过……她还未听到傅九容亲口告诉她!
意味不明地叹息一声,傅九容缓缓道:“她姓央,名唤纯然,是臣在漠北带兵时遇到的。”
央纯然本没有名字,她是在傅九容对战名为“和央”的边陲小国时捡到的,那时她因被族人遗弃差点死在大漠中,后来是傅九容救了她,并赐她“纯然”二字为名,并在回朝之时带她回龙城……
“臣和她……不是皇上所想的那种关系。”傅九容突然说道。
姜离微眯的眼眸倏地睁开,直直盯视倚靠在对面的傅九容。
傅九容却不再开口。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轱辘轱辘的压过青石板路。
周围一片静谧,只闻得身边人衣袖间附上的馥郁熏香,姜离微眯着眼,胡乱想着改日问问傅九容到底用了什么熏香,怎么一靠近他,就忍不住想睡觉……
马车里一片昏暗,傅九容接住姜离软下来的身子,由她枕着自己的腿睡着了。
今日她在外面逛了整整一天,也难怪她这会儿会困乏得紧。
正思忖间,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外面有人说:
“王爷,到南门了。”
看一眼身边已经睡着的人,傅九容揉揉眉心,叹道:“知道了。”
掀起帘幕一角,傅九容伸手将金牌出示给守城门的侍卫,那人上前一看,低呼一声,忙跪下行礼。
距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傅九容收回手,一手揽着姜离的身体不让她掉下去,心中一阵怅惘。
朝中不少人敬他惧他,大部分都只是因为他位高权重,也不止一个人曾私底下明里暗里提示他功高盖主,不如顺势将这名头坐实,他始终含笑以对,仿佛完全听不出那些话中之意。
垂眸看着怀中已睡过去的人,傅九容低声笑开:“不说臣权倾朝野,即便臣权倾天下,臣也绝不会对皇上有任何不敬的念头。”
姜离拢在袖中的手动了动。
傅九容看见了,细长的凤目间有暗光流转。
三月的微风掀起马车一角,有杏花瓣顺着飘进,其中一片落在了姜离的唇间,衬得她莹润的唇瓣格外诱人。
温香软玉在怀,傅九容凝眸瞧着怀中人,伸出手覆住姜离的双眼,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唇极轻极轻的在她的唇畔触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