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正午,建于大理寺地下的刑讯室内仍旧一片晦暗,只能靠着墙壁上的数十支火把将这诺大的牢房照亮,永远照不进一丝日光。
如同往常一样,刑讯室内惨叫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叫骂和哭喊求饶,让人听在耳中便觉心惊胆寒。
古锋歪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小的匕首,另一只手拖着下巴,那些嘈杂之声似乎全未入耳,眉头紧锁地沉吟着。
“报——报!古大人!”一名小吏从外面跑了进来,在古锋面前单膝一跪,“大人,那个广安侯府世子要见您。”
“什么广安侯府世子,哪里还有什么广安侯府。”古锋冷笑一声,锵一声将匕首插入鞘中,别在腿上,“本官事务繁忙,哪有时间见那些闲人。让他安分些,不然就把他赶出大理寺。”反正许如信手上关于嘉郡王的那些东西他都已经拿到,这个落魄世子对于他来说已经没用了。
皇帝惩办了广安侯和风琉城押回京城的那些将领,对于许如信和广安侯府的其他人却是轻轻放下,甚至没有下旨剥夺许如信的世子身份。不过连广安侯府都不复存在了,他还挂着这个世子的名头,简直就是个笑话。
“可是,许如信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大人。”小吏犹豫了一下仍旧禀道。
古锋眯起眼睛打量着跪在下边的属下:“难得见你这么尽心尽力,说吧,你拿了他什么好处?”
小吏吓得赶紧伏下身去:“大人英明!小的是收了点好处。”竟是一点也不敢争辩,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美玉来。
“小的以为只是传个话,无伤大雅,所以——”小吏嘿嘿一笑。
古锋冷哼一声,脚尖一踢,将那块美玉踢了起来,落在自己手里。
“这是上好的羊脂玉啊,他就这么给你了?”古锋对着光亮眯眼打量。
小吏不舍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回道:“许世子随便从身上拿下来的,小的以为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呢,要不然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收。”
古锋想了想,大概许如信已是身无分文,要贿赂人也只能拿这些随身的东西来贿赂了。只是他还真舍得出手,这羊脂玉拿出去当了也能保他几日温饱,就这样给了出去,他难道还真准备赖上大理寺了,指望他古锋一直供着他吃穿住?
古锋冷哼一声,将那块美玉收到怀里,踹了小吏一脚。
“你倒会拿本官赚外快,滚吧。”
小吏瑟瑟抬头:“那许世子那里——”
“让他等着,别再出什么妖蛾子,本官得闲了自然会去见他。”
小吏得了话便麻利地退了出去,一路小跑地去了大理寺的后堂。
大理寺前院是办公之地,后堂建了几座宅子,供大理寺的官员偶尔小憩,如今只有许如信一人住在里面。
许如信等在二门处,见小吏跑了过来,忙上前道:“古锋呢?”
小吏翻了个白眼,完全没了刚才在古锋面前的唯唯诺诺,趾高气扬道:“大人让你老实等着,他得空自然会来见你。”
“我有要事与他要商,你没告诉他吗?”许如信急道。
小吏不耐烦地道:“许公子,不是我说你,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你能有什么要事跟我们头儿商量?我们头儿把你安排在大理寺里住着已经对你够好了,你也安生点,别老给咱们添麻烦。”
“你!”许如信气得脸色涨红,这小吏拿了他的玉佩走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没想到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小吏却不愿再跟他废话,转身走了。白跑了一趟腿,好处一毛没捞着,却被古大人训了一顿,他哪还有耐心去管许如信。
许如信恨恨地一拳捣在雕花墙上,却只将自己的手震得生疼。
他是想让古锋想想办法,通过大理寺的关系将许夫人也安顿一下。许夫人现在住在外面,身边虽仍有几个家生奴仆照料,但是广安侯府失势,谁又能保证那些奴仆不生贰心?况且广安侯府建府那么多年,总会得罪一些人,远的不说,现在那嘉郡王府就不是好相与的,许夫人独自住在外面,他如何能放心?
可恨那古锋为了嘉郡王的案子把他软禁在大理寺半步不得出,之前需要利用他的时候倒好说话,许夫人现在的落脚处也是古锋帮衬的,只是现在他没了利用价值,连见他一面也不得了。许如信本打算要么能求动古锋利用大理寺的势力庇护许夫人,再不济放他出去,由他亲自守在许夫人身边。可谁能想到古锋这样不要脸,利用完了他就将他扔到一边见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