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笙想了想,面上不由得浮上一丝怅然。
“他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倒是快活了,倒是将应该他担负的所有担子都压在了如信身上……”
手上突然一疼,方越笙忍不住低叫一声,满脸委屈地看着凌戟。
“你干嘛捏我?!”
凌戟面上不快之色一闪而过,薄唇抿了抿,没有出声。
“干嘛呀你,说话!”方越笙捏着他的脸颊怒道。
凌戟转头,不愿意搭理。
方越笙想了想,哼哼了两声:“怎么了,原来你吃醋呀?”
凌戟看着他,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里透露着明显的控诉。
方越笙心虚地咳了两声,看看上头的雕花又看看下头的大理石地板,半晌才敢转头看向凌戟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我就是随口一说嘛,毕竟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我要是一点也不关心广安侯府的事,你不更得怀疑啊?”
凌戟冷冷地哼了一声,方越笙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哪里理亏,仍旧装乖卖好地靠了过去,捶捶肩捏捏手,谄媚地笑道:“不要这样小气嘛凌戟。不要生气了,气坏了我要心疼的。”
凌戟看着他,慢慢露出一丝笑模样来。方越笙只觉得眼前一闪,大冬天地好像花都开了。
刚刚经过荷花池畔的方侯爷和凌老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广安侯被押解进京之后,广安侯府已经被刑部派人封了起来,所有家眷仆役全部关到了内宅一所院子里,大理寺少卿古锋与刑部侍郎一起带兵前来抄检。
宽敞的院子当中,摆着士兵从各房各院搜刮过来的珍玩物品。
古锋随手拿起一个花斛来,左右看了看,哼笑一声:“没想到堂堂广安侯府竟然破落至此。便是上次抄检的一个五品小官的府上出来的东西,也比这些破烂看着气派多了。”
刑部侍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心想您抄家还抄出心得来了。
众人一直忙活了两个时辰,便将所有财物清点完毕,一一登记封箱,抬去衙门。
两个小兵推搡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身上衣着还算干净,头发亦是纹丝不乱,只是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两只眼睛却似充了血似的通红一片,看着着实可怜。
古锋咧嘴笑道:“许世子,我们可是许久未见了。”
许如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迈步越过他去。
古锋却明目张胆地伸脚一踢,许如信登时脚下不稳,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故作平静的仪态,瞬间软倒在地,面上被冷汗浸湿,张口粗粗地喘着气。
古锋蹲了下来,两根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转向自己,一双鹰隼似的眼睛冷冷看着他,笑道:“许如信,许世子,还记得当日在酒楼里你我切磋,许世子一呼百应是何等风光啊。那时我所说的话可不是一语成谶了。没了广安侯世子的身份,你还算个什么东西?!”
许如信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垂着眼睫,忍着喉咙里的痒意,不愿意再在人前失态。
刑部侍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去拉开古锋。
“古大人啊,这许——许世子还未定罪,如今他还是广安侯世子的身份。许世子前日筹备军资有功,才得了御赏。且看皇上的态度,似乎对许世子青眼有加。您看他现在身子这样虚弱,还是不要这样粗鲁,免得伤了他啊,万一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如何担待得起——”
古锋瞪了他一眼,吓得刑部侍郎连连后退,再也不敢多说一字。
这个古锋向来是个浑不吝的,浑起来连上司都敢打。偏偏他在皇上面前又十分有脸面,打了上司不但没获罪反而还连升了两级,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真是由不得别人不怕。
古锋见许如信不言不语,也没甚意思,甩开许如信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一挥手高声道:“把犯人押至大理寺大牢,择日侯审!”
“古大人,这应该押到刑部大牢吧……”侍郎大人嗫嚅着提醒道,被古锋一瞪,忙又把一肚子话咽了回去,只管眼观鼻鼻观心,再不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