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退意
崔泽厚听了长眉一挑,脸上倒露出几分喜色,思忖半响后,才对顾氏说道:
“此事倒是巧了......”
见崔泽厚半响没有下文,顾氏低声问道:“郡公爷您的意思是?”
崔泽厚冲她一挥手道:“此事你不用多管了,我明日就将那李纪叫过来随口劝两句,现今他们去北疆倒是正好,对了,你别忘了这两日马上派人去给东宫崔良娣那里送点东西去,想办法告诉她,上次的事情迟点再行动,等李纪他们去了北疆之后再说。”
顾氏知道现在崔泽厚所说的都是极为紧要的事情,连忙小心应下了,想了想不由又多问了一句:“妾身见那李纪对五娘言听计从的,近来尤其与郡公爷来往的颇为亲近,是否还要如此小心提防着?”
崔泽厚沉吟片刻后说道:“若今后是那李济民登基,不管朝中阵势如何,我倒相信那李纪一定会坚决站在咱们崔家这边的,他不是个愚笨的,自然知道要择良木栖之,但若是那李济民先遇到什么危机,以李纪与圣上的情分,就很难说清楚他会如何抉择了,此人性子悍猛,不是个好惹的,目前形势不明,若是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崔泽厚说完后沉吟片刻,又马上说道:“对了,你明日就派人去和元娘说一声,让她过一阵子不妨先装装病,别再随意往城外去游玩,尤其要看住那李守,不要让他有机会离城,也让元娘身边的人惊醒着点,万一那李守有什么异动,马上通知咱们。”
顾氏听崔泽厚这样一说,脸色不由白了白,自从崔泽厚让她给皇后传了那两句话之后,事务便愈加繁忙起来,很少有时间进内院,而且很多事情都不再与她说透了,只简单的吩咐她要做什么事,此刻她也不敢深问别的,只能抓住元娘的事情,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郡公爷,以世子与安南王府这些年的表现,妾身看那安南王应该是并无什么重大企图了吧?妾身担心元娘那里......”
崔泽厚看了顾氏一眼,知道她放心不下女儿,便耐下性子说道:
“这些年安南王府的表现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以那李列的性子,竟这么快就老实了下来,不过据派往南疆的人探查,这李列近年来身子实在不算太好,他年轻时带兵打仗曾经伤了后背,近一年来,竟然连马都不太能骑了,他只有两个嫡子,小的那个虽然也十来岁了,却是个吃药比吃饭还多的人,而这世子李守,据我这些年观察下来,他虽然才具出色,却从骨子里就不是个能撑起霸业的人,我看那李列,这是有些灰心了,若是他不再觊觎大宝,转而依附于咱们,对他倒也是个不错的抉择,我看他当初一口咬定要求娶咱们元娘,恐怕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
听崔泽厚这样一说,顾氏不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元娘嫁给那李守,虽然是迫于形势,但李守实在是个十分不错的女婿人选,身份与才貌与女儿都颇为匹配,这些年来也一直与元娘恩爱有加,别说纳妾什么的,连其他女人也是从来不多看一眼的,若那安南王府今后能一直如此老实本分,元娘这段姻缘倒是十分不错的,等局势稳定了,两人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便真可称的上美满了。
顾氏见崔泽厚说完了正事,拿着那茶盅小口小口的饮着茶,面色却仍是颇为沉重,连忙上前替他小心揉捏着肩膀,半响之后,那崔泽厚突然冷笑了一声后,轻声说道:
“没想到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娘娘竟然还在犹豫,女人,就是女人......”
顾氏听了这话,手下一滞,心内不由咚咚的狂跳起来,她忙又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手上的动作,并不敢开口搭话。
崔泽厚显然并不在乎顾氏的反应,自顾自沉声说道:“到现在还想要拖一拖,哼哼,还能拖到什么时候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时再来讲什么夫妻情分,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说到这里,崔泽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反手按住了顾氏放在自己肩头的玉手,扭头瞟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不知道夫人遇上这样的抉择,是否也会和娘娘一样,心里还始终惦记着那夫妻情分呢?”
顾氏本就提心吊胆,此时突然听崔泽厚这样一说,慌忙矮身跪了下去,俯首说道:
“郡公爷于妾身,不单单是夫君,更是再生恩人,妾身此生此世,定然都与郡公爷同心同德,绝不敢有任何一丝的违背和二心。”
崔泽厚见她这样,长叹了一声,伸手将顾氏扶了起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坐着,低声说道:
“茹儿,这阵子事情太多了,我心里有些纷乱,我刚才不该随意迁怒于你的,你莫要见怪......”
见顾氏想要说什么,崔泽厚又伸手拦住了她,顺势握了她的手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的,我母亲是那样一个性子,当初没少给父亲与我添乱,我那时下决心一定要娶你为妻,便是看重你是个头脑冷静有决断的,虽身为女子,心智却不亚于很多男子,这些年,你也从未让我失望过,接下来的形势有多凶险,你想来也很清楚,刚才我问你该如何抉择,我只盼着你今后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软弱糊涂,无论是我还是睿儿,你只能选对的那一个,茹儿,你可明白?”
顾氏何曾从崔泽厚嘴里听到过这样的嘱咐,她反手握住了崔泽厚的手,一句“郡公爷,咱们放手吧......”就这样堵在了喉头,不敢,也永远无法说出口来。
她不能说这话,她是崔泽厚嘴里最冷静最有见识的那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已经是再也不能放手了,再也没有退路了。
顾氏的薄唇轻颤了良久,最后说出来的却是:“郡公爷,过两日茹儿便请旨亲自去看那琪娘一趟,正好再去娘娘那里问个安,有些话,女人之间更容易说清楚明白些......”
崔泽厚此时也从刚才短暂的失态中冷静了下来,他赞许的拍了拍顾氏的手,点着头说道:“茹儿,你总是让我最放心的。”
其实,并不用别人来劝说自己什么,那皇后崔泽芳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此时所表现出的软弱与动摇,是多么的虚假和可笑,可是,她仍是迟疑了,甚至还有些无措。
昨日,阿直小心翼翼的问自己,是否要再往昭美人那里送些特制馥春膏时,自己呆愣了好半响没有答话,那阿直像顿时领悟了什么一样,急惶惶的便将话头岔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