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澄坐在软椅上,双手交缠放在腹部上方,他并不着急出门。挂在墙壁上厚重的石英钟,指针快要走到八点,而他和卫嘉泽约定的时间是八点三十分。陆少就这样微仰着首,静静看着指针一圈一圈地转动,室内静谧得只剩下石英钟沉闷的嘀嗒声响,他的思绪像是延伸到远方,黑眸有着时深时浅的痕迹划过。
“陆景澄,准备好就可以出发了,爷爷在等你。”沉稳的皮鞋声打破室内的静谧,陆廷安带着一贯沉稳的笑出现在他的面前。
陆廷安捕捉到陆景澄俊雅的脸上闪过的一丝茫然而后又很快恢复清明,他心下起疑,对方不会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吧。
陆景澄放下交缠的双手,腰骨挺直,飘远的迷惘情绪终于全部散去,他记起今日要陪爷爷去一趟墓园。这件事陆少也是临时得知,今天也并不是陆景澄父母的忌日,而是陆廷安的爷爷,也就是爷爷好友的忌日。墓园并不大,陆铭威老友友的墓碑和陆景澄父母的墓碑离得不远,他的爷爷本来打算自己和陆廷安悄悄去一趟便好,不想惊动他人,陆景澄也是意外地从大伯母口中得知这些事。
“准备好了,走吧。”他站起身朝陆廷安点点头,走出房门前又抬头注意下时间,已经八点十五分了。
对方注意到陆景澄的异样,徐缓出声:“有重要的事?”陆廷安十分敏锐察觉到他心中挂念着某件事情。
陆景澄看着对方,眉宇间多了分不自然,随后舒展开来,不在意答道:“没有,小事情罢了,我去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卫嘉泽独自一人坐在边上,眼前的白茶冷了又换,一遍一遍。他选的地方比较偏僻,听不到外界的纷扰。
“卫嘉泽十分抱歉,我现在有事来不了,百娱的主管高层代表我和你商谈。”陆景澄清冷的嗓音从另一边传来,一字一句敲打在卫嘉泽的身上。荼白色陶瓷杯中的茶汤,大概又要换一遍了。
卫嘉泽听不出情绪应了一句:“好。”他的心中还有三个字并没有对陆景澄说出口——我等你。
陆景澄停止通话后脸上带着稍许的意外,对方出乎意料的耐心和平静令他心思复杂,随即想到些什么,自嘲地笑了笑。另一边陆廷安和陆铭威还在等他,他不敢耽搁太久,收拾好情绪便往外走去。
“解决完了?”陆廷安挑眉沉声问着。
陆少回以肯定轻松的笑容:“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墓园。
陆景澄和陆廷安分别走在陆铭威的左右两边,三人沉默不语来到陆廷安爷爷的墓地,陆铭威接过来之前已经准备好的花束,轻轻放到老友的墓碑前,平时威严沧桑的面庞柔和也下来,染上几分怀念:“老友啊,来看望你了,你一定在另一头过得舒舒服服吧,廷安也来看你了,他比你我想象得更优秀,你就放心吧!唯一不足的就是我还没能给他找个媳妇。”
陆家老爷子最后一句话让沉穆的气氛削减不少,陆景澄意味不明地勾唇看了眼对方,调侃之意十分明显。
陆廷安露出一份无奈的表情,这种表情搁在他身上可不常见。他用无奈地语气对陆铭威说着:“爷爷,这种事就不用劳烦您老人家操心了,我自己真的能够解决好。”
陆景澄看着对方硬朗沉稳的侧脸,突然想到周渊,他们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是不是这辈子不会出现交集了?他渐渐淡下唇角的笑容,神情有些复杂。
最后三人带着敬意和怀念在陆铭威老友碑前鞠了三个躬。
接下来该到自己父母的墓地去,说来有点可悲,他竟然不清楚自己父母的墓碑安置在哪个地方,那时候他还处在昏迷之中,整整三年。
陆铭威经历过四五十年的磨砺,察觉到陆景澄深藏的郁卒,祥和对他说:“景澄,知杰他们看到自己的孩子优秀又出色,会十分欣慰的。”
父母的两座墓碑靠在一起,黑白照片上的两人,一位笑得绅士,一位笑得优雅,陆景澄的父母想必生前婚姻幸福美满,可偏偏遭到了这种意外……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陆景澄靠近墓碑,伸手抚摸照片上熟悉的亲人,垂下的眼睑处留下一层阴影,这是世上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惜都被人毁了。
一路回走,陆廷安公司有事先行离开,陆景澄陪着陆铭威回陆家。
“景澄,上次你不是问了我些事吗?”陆铭威脸上的深褶微微动容,还没有等陆景澄反应过来,他继续接下去,语气有属于年老之人的无力:“郑开博和卫子任……年轻时他们两人的确和陆家关系不错,郑开博我也帮助过他,这孩子品行不错,其实他们两人都和你的父母是好友,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渐渐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陆景澄讶异,这两人竟然和自己的父母是好友,他思索后,带着沉思问:“爷爷,郑开博对我倒是照顾有加,至于卫子任的举动我百思不得其解,他第一眼看到我时好像极其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