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冤而死怎会不化厉鬼,陛下封了蒹葭宫难道不是因为怕冤魂索命么?”慕容琏的讥讽之意更浓。
“朕没有,不朕不是,阿妍她若有冤屈怎么没有人说。”楼名摇头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为什么不同朕说,那么多年了,你不是阿妍的好友么?”
“我说?陛下,荣源八年,礼部尚书庞大人借柴母案旁推侧敲为阿妍申冤被你流放西陵。荣源十二年,平宁将军因感阿妍当年救命之恩,于庆功宴上向您请命重查当年之事,后被您以某逆罪诛九族。还有荣源十三年,太和二年,昌平五年……”慕容琏忽而笑了,“陛下你是怎样健忘才不记得这些。陛下若不想查,就算我说又有什么用。”
“陛下可知我为何要嫁给你?皇后之位又怎能跟慕容家家主的位置相提并论,”慕容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只是不想,不想害死阿妍的人坐上这个位置。他们以为害死阿妍皇后之位就是囊中之物了,可我偏不遂他们的意。”
慕容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狠辣。
“或许是因为阿妍怨我不为她申冤,才让我生了这病。我这条命阿妍若喜欢拿去便好,我如今怕是也活不长久了,我只求陛下一件事,”慕容琏继续道,“陛下是否重查旧事我不强求,我只请陛下心中若还对阿妍有那么一丝怀念就不要让害死她的人坐上这个位置。若不然,陛下就是与整个慕容家为敌。”
慕容琏说至最后一句,目光坚定。
楼名觉得自己在慕容琏那双眼睛下显得渺小又可怜,所有的逃避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无处遁形。
“我想知道,”楼名张口声音有了些嘶哑,“为什么阿妍会去找你们却不来见我。”
慕容琏垂下头低笑了一声。
“陛下不记得了么,那日你坐光正殿,阿妍在蒹葭宫饮下毒酒。说‘名郎不见我,那便白巾覆我面,碧落黄泉不相见。’”
碧落黄泉不相见。
苍白虚弱的慕容琏,一字一句包含的怨气与不甘如同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楼名踉跄后腿一步,转身落荒而逃。
回到御书房,楼名坐在案前心中涌现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期间杨妃带着糕点过来,楼名只说了两字“不见”。
楼名还在回味慕容琏的话。当年若不是慕容琏突然出现,如今这后位应该就是杨氏的。慕容琏的意思是苏妍若有冤情,那背后的始作俑者便是杨氏。
楼名如今最合意的继承人也是杨氏所出的三皇子楼睿。
但若查出苏妍当年事另有隐情,那么这一切也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重查元后苏氏秽乱后宫一事。”楼名修书一封让信鸽带它去到该去的地方。
金宫外,荡公主府中。
早上用完早膳,慕容琏传信来告知鹿宁皇帝开始重查当年事的事情。
千机楼收集的证据,鹿宁已经布置下去,会一样样的出现在楼名眼前。
当年和苏妍幽会被皇帝撞破的那个妓子,后来是逃走了的。如果能找到这个人是最好的。
可惜那人的下落连千机楼都查不到。不过目前已有的证据也够杨氏吃一壶的了。
忙了那么久的事,现下告一段落,鹿宁总算是从书房里出来了。
公主府里有好大一个用来洗澡的池子,鹿宁出了书房就去泡澡。
因为有地龙地龙,那屋子里暖和极了。鹿宁泡的舒服便打了个盹。
隐隐约约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冰冷冷的机械音在倒数什么。
数到零后,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鹿宁被惊醒,下意识从水里站了起来。
他一抬眼,看到捧着衣服站在池边的柳照月。
柳照月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有惊异,有探究,鹿宁看不到的眼底还有一丝兴意。
见来人是柳照月鹿宁瞬间放松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笑道,“你怎么来了。”
柳照月没有回答,倒是鹿宁听到自己声音的瞬间愣在那里。
他的手有些颤抖,抚上自己脖颈。他摸到了突起的喉结。
鹿宁又低头去看,池水在腰线以下,映在水面上的,看入柳照月眼中的,是少年平坦白皙的胸膛,虽然单薄甚至有些稚嫩,到却没有半分女性特征。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尼玛蛋?
逗我呢。
要死嘛!
……
鹿宁大脑中炸开一朵烟花。
——他竟然变回了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