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初冬的第一场寒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病房内,言洺的情绪也已渐渐稳定下来。
晨曦搀扶着言洺重回床上坐好,又替他洗了脸、倒了水,言大医生这才金口贵开:“是我师父安排的?”
“嗯。”晨曦诚实点头,“严前辈说,你这个病其实说来说去还是自尊心作祟。你从小到大都活在别人的赞赏和掌声中,进入精神病院工作后也是一帆风顺,所以在经历李卉治疗失败后你大受打击也是正常的。可你这个案子难就难在你自己就是心理咨询师,需要制定什么样的咨询方案,求助者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等等等等,这些你都一清二楚。普通的治疗对你根本就无效。你又爱面子喜欢死撑,不肯轻易在同行面前暴露自己的软肋,所以严前辈说,你需要一剂强心针。”
言洺抬眸看向晨曦,“你就是那剂强心针?”
晨曦抿了抿唇,道:“在你心里,我算是你职业生涯的第二个污点吧?虽然……我没有像李卉一样离开人世,可你一直都因为没有预料到辛宜的计划而耿耿于怀着。后来又出了视频的事情,所以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李卉的影子,你每次看见我都会想到过去失败的恐怖经历。也正因如此,我才能代替李卉这个‘系铃人’,彻彻底底地刺激你,然后将你拉回现实。”
听了这话,言洺盯着晨曦默了默,再默了默,这才歪头道:“不害怕吗?”
晨曦闻言一噎,她当然明白言洺指的是什么。其实从一开始她和严泽就明白,由她来当这个系铃人既是最可行的办法,也是最铤而走险的办法。言洺还处在极度脆弱的玻璃心状态中,晨曦那咄咄逼人的一耳光下去,成则成,不成则可能导致两人关系的彻底破灭。晨曦赌的,就是言洺对她的感情。如果他真的爱她,不会顾及所谓的面子,不会在意将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爱人面前。
——还好,她赌赢了。
深呼口气,晨曦眨了眨眼,“老实说,还是有一点点害怕来着。不过我相信你,也相信这段感情。再不济……到时候实在不成,我就再倒追你一次嘛,反正又不是没追过。”
闻言,言洺终于嗤地笑出声,伸手握住晨曦的柔荑,正欲开口说什么,门外就有人推门进来。言洺晨曦齐齐抬头,待门里门外的人看清彼此景象俱是一愣。
晨曦顿了顿,率先反应过来地起身立正,摇尾巴招呼:“言阿姨好~”
言妈还有些茫然无措,瞅着两人握在一块的手,正纳闷,大儿子已道:“你不是说回家做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言妈听了这话登时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来,瞪大眼睛道:“哎哟别提了,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家里被盗了。”
晨曦心里咯噔一声响,咂舌道:“什么?”
这头言洺亦微微眯眼,“妈你说清楚,是我的公寓被盗还是你和爸住的房子被盗了?”
“是你的公寓。”言妈叹息道,“哎,这些天你出了事,我们一直都没空去那边,今天本来说抽空去给你整理几套衣裳,谁知道进去一看……被翻得那叫一个乱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遭的贼。我就是回来问问你,你公寓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物件?我好去派出所备案。”
闻言,言洺神色凝重,半晌才悠悠道:“重要的财物倒没有,不过,我有些很重要的资料存在家里的笔记本里。”
晨曦心骤然一紧,看向言洺情不自禁道:“难道是——”对啊,她怎么没想到?既然陈婉华早已计划好利用当年的事让言洺出状况,怎么会没有后招?心理疾病可以治疗,一旦言洺被治愈,她就将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唯一的办法就是销毁言洺手上的证据。
念及此,晨曦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难道说,偷东西的人是……”话说到一半,晨曦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她无法想象,陈婉华已经疯狂到可以做违法的事情,真是这样吗?还是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
这头,言洺蓦地呵笑出声,摇头道:“是真的也好,我们揣测也罢,都没关系。”
“啊?”
言洺望向窗外,黑眸闪亮,“一个月前,我就将所有资料备份打包发给了小澈。陈婉华即使再厉害,触手也不能伸到美国去吧?”
晨曦闻言顿悟,这么说来,陈婉华垮台真是迟早的事情了。想到这,晨曦脑子里没由来地又浮现出严泽的面孔,默了默,晨曦冷不丁道:“言医生。”
“嗯?”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
*
翌日上班,晨曦抽空去了趟主任办公室。陈婉华看了眼晨曦递上来的条子,眼波流转:“请事假?”
晨曦嗯了声,乖乖点头。其实一般情况而言,员工请假是不需要通过主任级别的,只要直属领导点头签字就好。可晨曦这次一请就是一周,古逸那边做不了主,晨曦只得屁颠屁颠地拎着请假条来找陈婉华。
晨曦道:“言医生后天出院,因为腿脚不方便必须有人照顾,他爸爸妈妈又都要上班,我最近手上也没什么案子,所以……”
“未婚夫有伤在身你回家照顾,这是应该的。”不等晨曦说完,陈婉华就亟亟打断道。利落地在请假条上签了名,这才又说,“帮忙转告言医生让他好好养伤,等他身体好一点我再和同事们去看他。”
晨曦接过请假条,稍顿,“探望就不必了,不过言医生说有句话让我务必转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