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霆，要么她死，要么你死，你自己选吧！”
那一刻，沈天墨就像从地下爬上来的厉鬼，冷冷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入他们的耳里。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除去他们三人……
夏紫溪赤红了眼，然后看着沈天墨狰狞的脸上露出冷笑，接着他缓缓扣动了扳机，之后，吃了他两颗子弹的霍正霆朝着她扑了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一刻，她的眼角泪水源源不断的涌现了出来，通红的双眼隔着弥漫的水汽，她似乎看到了从那黑洞洞的枪口里射出的子弹，直直地朝着他的胸膛飞了过去……
她通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一幕，身影颤抖，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倒下了……
霍正霆……
砰……枪声响起，那个挡在她面前的男人在她面前缓缓地倒了下来……
“霍正霆！霍正霆……你怎么了！霍正霆！”
夏紫溪一边挣扎着，一边朝着倒地的他大喊，可是倒下的他，纹丝不动，她看到的，只是他身下缓缓溢出的通红血液……
心里，在那一刻发出咯噔一声，然后碎成了好多片，她难以置信地闭上了惨白的唇瓣，眼神里开始变得一片空洞。
他死了吗……他死了……他再一次弃她而去了……前不久，他刚说过，他要爱护她一辈子，可是现在，他却倒下了，不理她……
“霍正霆！你给我起来啊！你这样算什么？你说过的！要守护在我身边，一辈子的！”
被绑着的夏紫溪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大喊，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海浪声，还有……沈天墨的冷笑声。
“哈哈！他死了！他终于要死了！这就是你选择他不选择我的下场！”
夏紫溪绝强地仰起头，泪眼瞪着他那副疯癫得模样，强烈的恨意，那一刻从她的心底迸发了出来。
下一秒，又是一声枪声响起，一阵惊呼传来，眼前洋洋得意的沈天墨脸开始扭曲，高大的身子缓缓倒了下来……
夏紫溪胸口一窒，通红的眸子转过，不远处，陆北辰手里执着一把手枪对着这里，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下女人撕心裂肺的响声，响彻黑夜。
夏紫溪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个噩梦，血，满满的都是血，哪里都是通红的血，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人，流出这么多的血来……
“霍正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得救了……”
她扶着他的胸膛，将他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摸着他的俊脸，“正霆，我们得救了，你醒过来，我们去医院……”
她不断地在他耳边说着话，可是昔日那道低沉的嗓音，这次却没有响起。
终于，夏紫溪心里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全无。
恐怖，所谓恐怖，此刻将她团团包围，扼住她的喉咙，让她穿不过去，她颤抖着身子，摇晃着他的肩膀。
“霍正霆，别睡了，我们去医院，睿睿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她拍打着他的苍白的俊脸，可是躺在她腿上的他，还是毫无动静。
倏地，她的手心，一片湿润，她瘦弱的身子一怔，抬了抬手，夜色里，那暗暗的一片，让她发出一声惊叫。
夏紫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听见自己的惊叫声，哭声，可是，她就是听不到那道温柔的声音！
“霍正霆！快醒来啊……我们回去……你，我，睿睿，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我们……”
到最后，她连完整的话都说不清了，他身上的血流的太多，渗出，打湿了她的衣服裤子……
“嫂子！别摇晃霆子了！快！我们送她去医院！”
陆北辰跑了过来，拉过他的手，放在肩膀上，扛起了她。
“去医院……对……去医院……”
毫无章法的夏紫溪颤抖着嘴唇嘟囔着，想要站起，可是立马，她发麻的腿有软了下去。
前方，陆北辰扛着霍正霆停了下来，陆北辰回过头，冲着她喊：“嫂子，你没事吧。”
夏紫溪心急如焚，冲着他大喊：“你先扶他上车，我马上过来！”
她扯着嗓子，拍着自己无用的腿，深吸一口气，忍着发疼的腿，站了起来，踉跄地往他车子的方向而去……
市中心的医院，夏紫溪拖着破碎的身子，扶着墙壁缓缓地朝着手术室走去，走了几步之后，提着心一阵悸动，然后她又小跑了起来。
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东西，有的只有血红一片，她知道，那是他的倒下去的时候流出的血……染红了她的双眼。
今晚的医院，显得格外地忙乱，随着她靠近手术室，一个个焦急的护士，医生，跑着从她身边穿过。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走廊上的窗户，一道道冷风破窗而入，吹在她的脸上，刺骨的感觉，就像一把把刀，割在她的脸上。
夏紫溪下跑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脸上一片湿漉漉的，她用手一摸，才知道是自己的眼眶里，又溢出了泪……
痛，全身都痛，但最痛的地方，是心里，因为那个驻扎在她心底最深处的男人，好像要离开她了……
“霍正霆，你真是混蛋……”
慢慢地，她坐了下来，双手捂住双眼，手心里，湿漉漉的，满满的，都是泪，死寂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夏夏！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半天了，霍正霆他已经被送进手术室里，你不去门口等吗？”
熟悉的声音，她抬了抬头，充满热泪的双眼缓缓睁开，是蓝小双。
“夏夏，你要相信北辰他们的兄弟，顾念琛，他一定会救活霍正霆的……”
蓝小双蹲了下来，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她一直忍着自己的泪，此刻，哭没有用，她不能哭，而是要给快崩溃的她力量。
“小双，你不要管我……你让我安静一下……”
夏紫溪又低下了头，这条寂静的走廊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想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也许过了一会，她就能够接受，接受霍正霆要死了的这个事实……
陆北辰送他到医院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心跳越来越弱，而他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陆北辰的车子，也染红了她全身。
她心里抱着希冀，她除了默默祈祷，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在这外面，等着医生最后的宣判……
蓝小双看着她这副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抿了抿唇瓣，叹息着抹了抹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就往手术室那边走了……
她一走，夏紫溪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手术室内，顾念琛拿着手术刀，汗如雨下。
他做过一千多台的手术，可是没有一次，这么紧张过，只因为这次的对象，是他的好兄弟。
望着那张青紫的脸，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也是第一次，他拿着手术刀的手，会抖……
对于一个开刀的医师来讲，紧张是大忌，病人就有可能因为你的一个不小心，而命丧黄泉，但是他没办法，看着那张脸，他就止不住颤抖的心……
但是他也知道，再不取出子弹，他的性命，危在旦夕！
“现在病人是什么情况？”
顾念琛沉声开口，一旁的护士监视着仪器，汇报着他的情况。
“心跳速率和颅内压急剧下降，子弹的位置在离心脏几公分的地方，病人失血过多，情况不妙。”
顾念琛越听，眉头拧的更深，这样危急的情况，他的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底。
嘀嘀嘀，仪器发起了急促的声音，莫名的不安在顾念琛的心里涌现，顾念琛紧抿的唇瓣微微开启，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开始吧……”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夏紫溪坐在走廊上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眼眶里干的发涩，再也流不出泪，她才停了下来。
外边夜色深重，她扶着墙壁，撑着破碎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朝着手术室而去。
霍正霆在那里等她……无论怎样，她都要守在他的身边，等着最后的结果，但是没走几步，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朦胧，过了几秒，她的眼前一黑……
再度睁开眼睛，一股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钻入了她的鼻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夏紫溪猛地坐起，发觉几个人将她围了一圈。
陆北辰，蓝小双，陈怡，甚至连秦御风，也来了……
“夏夏，你终于醒了！”
坐在床边的陈怡抓住了她的手，望着她的双眼又红又肿的，夏紫溪心里一酸，转过眸子看了看墙上的闹钟，指针标准地指向11点，深夜了……
“夏夏，妈对不起你，都是妈……拉着你去买什么东西，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霍正霆他，才会……”
陈怡说不下去了，掩面抽泣着。
旁边，蓝小双上前叹息，“夏夏，你别多想了，刚才你晕倒在走廊，医生说你忧思过重，孩子不好啊……”
夏紫溪转着通红的眸子，一一地看着他们，陈怡和蓝小双的脸上皆是满满的泪痕，而陆北辰和秦御风的俊脸上，是颓废和死寂。
夏紫溪沉寂的心狠狠地一抽，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了起来，乱成一团的脑子，很重很重。
“妈……霍正霆他……是不是……”
接下去，她惨白的唇瓣开始颤抖，死这个字，卡在她的喉间，任凭她怎样费尽，就是吐不出来。
病房内陷入死寂，蓝小双外强内软，哭着扑进了陆北辰的怀里，陈怡低了低头，嘴唇颤抖着蠕动：“手术还在进行着，已经快5个小时了，刚才顾大夫出来了一下，说是情况不太妙……”
情况不太妙……
夏紫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怡低下去的脑袋，身影微颤，“不太妙，是什么意思……”
她低声地问了一句，但是没有人回答她，夏紫溪靠着墙壁，轻轻地一笑，捏着陈怡的肩膀，轻声继续追问：“妈，什么叫做不太妙，你告诉我啊……没关系的，我都知道的，他中了三枪，肯定有生命危险，但什么叫做不妙？”
陈怡微微抬头，眉宇间布满了哀伤，“顾大夫说，一颗子弹的位置，和心脏太近，他不敢贸然动刀，一不小心，可能就伤到心脏，那个时候，他就再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下一秒，夏紫溪立刻起身，从床上爬起，连鞋都来不及穿，朝着门外奔去。
“夏夏！”
陈怡惊呼一声，连忙追了出去，连带着其他三人，也跟了出去。
不！不会的！他答应过她，他对着她发过誓，要爱护她一辈子的，他不会就这么死的！
不会的……霍正霆……你不能死……
我求你，你不能这样抛下我……
夏紫溪的脸上布满泪水，一路小跑着，穿着冰凉的长长走廊，拐了好几个弯之后，她终于来到了手术门前。
那亮着的红灯，刺痛了她的眼，他的丈夫，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现在躺在里边生死未卜……
他曾经说过，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为夫，可是霍正霆，现在你和我有多远呢？你是不是正在离我远去？
夏紫溪摇着头，咬着牙，朝着那道紧闭的手术门扑了上去，奋力地拍打着那道阻隔他们的门。
“霍正霆！你出来啊！你出来看看我！我要你活着！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可以抛下我……”
手术室门口，响起了她撕心裂肺的哭泣，可是任凭她如何叫唤，那道低沉温柔的男音，却没有适宜地在她耳边响起。
“霍正霆……你说过的，你答应过我的……你还要和我结婚，还要看着孩子的出事，你说过，还要给孩子取名字，还要看着他幸福健康的长大，霍正霆……你出来……”
夏紫溪的脑袋发麻，脸上已经被泪水淹没，拍着拍着，她无力地顺着那道门坐了下来。
“霍正霆……我求求你……不要就这么抛下我和孩子……求求你出来……出来看我一眼，出来抱抱我，好不好……”
那抹瘦弱的身影，就那样跪在坐在手术室的门口，脸颊贴在冰冷的门上，撕心裂肺哭泣着，无助地拍打着手术室的门……
“夏夏，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妈求你了……你还怀着孩子呢……妈求求你，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追上来的陈怡从背后抱住她，也跟着哭的撕心裂肺，夏紫溪转过头，扑进了陈怡的怀里。
“妈！你让医生开门……我要去看看他！我要去见他！我不要等会医生推着冷冰冰的他出来，我要去见她啊……妈……我求你……”
到最后，她哭的泣不成声，话都讲不清楚，在场的几个人，纷纷落下泪来，蓝小双在陆北辰的怀里泪流满面。
太惨了……太惨了……生离死别，最难以让人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里边的人听到了她的哭泣声，嗡嗡一声，头顶的红灯倏地一暗，紧闭的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动作，只剩下顾念琛，扯下口罩和脱下手套，从里边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眉宇间，是满满的疲惫。
在那么几秒之间，夏紫溪觉得自己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灵魂从里边被人抽了出来，身子轻飘飘的，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通红的双眼直直地望着顾念琛的那张俊脸，抓着陈怡的手便站了起来。
“顾大哥，怎么样了？霍正霆他，怎么样了……”
她伸着个脑袋，往他身后望着，脸上还在落着泪，但她也不顾了，任由它一滴一滴落下。
一行守在手术门口的人纷纷朝着顾念琛看了过来，顾念琛疲惫的脸上闪过异色，那一瞬间，她的心又是狠狠地一痛。
有些时候，沉默，可以逼死一个人，现在，她就充分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夏紫溪抬起手，抓住了顾念琛的胳膊，泪眼莹然地望着他，“顾大哥，怎么样了？你说啊，是生是死，你告诉我。”
秦御风走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朝着她使了个眼色，之后转眸对上顾念琛里有着复杂目光的眸子。
“顾大夫，你就说吧，反正迟早要告诉我们的，不用顾忌夏夏，那么坚强的她，不会被一个消息打败的。”
顾念琛低头叹息，之后又抬起头，眼眸里一片黯淡，“很惊险，子弹取出来了，再偏一点，就打中心脏了，只是因为血流的太多，机体的功能有点崩溃，我已经采取了急救措施，但是……”
他的一个但是，让所有人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
“但是什么？”
夏紫溪瞪大了眼，顾念琛皱眉接着说：“血流的太多，机体功能受损，嫂子，你还记得，三年前的霍少航吗？”
轰隆！
夏紫溪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连连后退，少航……三年之前的少航……
眼泪哗哗地从眼眶里溢出，她捂着嘴，费尽的吐出几个字，“你是说，他会变成植物人……”
“四十八小时，麻药过了以后，他要是还醒不过来，那么就可能……”
最后的话，顾念琛不忍再说。
植物人……霍少航那张颓废的脸在她眼前闪过，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又抓上了顾念琛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