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辰整整愣了一分钟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猛得蹲下身:你说什么?
我妈妈说要给我找个爸爸,还会有一个哥哥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了情绪,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两人进了电梯,到了六楼,正好迎上洗完澡出来找女儿的沈佳曼,她一见弯弯又跟慕远辰一起,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到底要让妈妈多担心?
她愤怒的从慕远辰手里拽过弯弯。
你跟我来一下。
慕远辰拉住她的胳膊,往电梯里拖。
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放开。
我有事问你。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问!
慕远辰撇了眼弯弯:你确定要当着孩子的面说吗?
沈佳曼怔了怔,恨恨的瞪他一眼,转过头对女儿说:你先进去。
沈弯弯诺诺点头,小跑着进了家门,懂事的把房门也关了。
听说你要去相亲?
你消息还真灵通。
弯弯告诉我的,孩子根本不愿意,为什么不征询一下她的意见?
沈佳曼冷冷回答:我们家的事,lún不到你过问。
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和弯弯一辈子都是我的责任!
责任?她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你不觉得你的责任来的太晚了一点吗?
一辈了还很长,也许我是错过了五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用未来的五十年弥补你们。
怎么办才好呢?她直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表明立场:我一不一愿一意。
沈佳曼说完,愤愤的甩开他的手,转身进了家门,砰一声关了房门。
他不提责任还好,一提责任,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最需要他尽责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现在她不需要他了,他反倒主动跑来要尽责,如果她同意了,那么这五年算什么?她所受的委屈,所承受的痛苦,被别人说三道四,辛苦拉扯孩子的艰难,全部都可以既往不咎吗?
沈弯弯蜷在沙发的角落里,忐忑的盯着身边坐着的母亲,整整半小时了,她不说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十分yīn霾。
妈妈,你如果想骂我你就骂吧,别这样行吗
终于忍不住,沈弯弯爬过去,拽了拽母亲的衣袖。
比起沉默,她情愿挨打。
弯弯现在越来越让妈妈难过了知道吗?
沈佳曼转过头,神情黯然的盯着女儿。
对不起
如果不想让妈妈给你找爸爸,尽管说不要就好,为什么嘴上答应了妈妈,却又跑去找别人呢?
沈弯弯内疚极了,两只小手无措的绞在一起:我错了,答应妈妈之后就后悔了,可是又不敢反悔,不由自主的就想去找坏人叔叔了
你找他有什么用?你不知道妈妈讨厌他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讨厌他呀
沈佳曼懊恼至极,真不知该拿女儿怎么才好,她叹口气,什么也不想说了。
妈妈,如果一定要找爸爸,我有没有选择权?
你想选林川吗?
不是
她摇摇头,顿时沈佳曼心里就明白了,尽管很不能接受,却还是佯装镇定的问:那你想选谁?
坏人叔叔
心咯噔一声,弯弯果然是选择了他,黯然的垂下眼睑: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妈妈讨厌他,可是叔叔说,妈妈以前是喜欢他的,即使以前能喜欢,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喜欢了呢?
慕远辰他到底都在孩子面前说了什么?沈佳曼恨不得现在就带弯弯离开,天涯海角到哪都好,只要让他找不到。
你听清楚了,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不能做你爸爸,那个人就是坏人叔叔。
为什么?
她端详着女儿的小脸,在心里回答:因为曾经,他坚持不要你。
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
把女儿带回房间哄睡后,沈佳曼也进了卧室,夜里,她听到客厅似乎有脚步的声音,以为是错觉,也不甚在意,心里想着某个人,怎么睡也睡不着,哒哒的声音又传来,这次不像是错觉,她起身下了床,到了客厅按亮开关什么也没有,里里外外洗手间厨房全看了一遍,重又返回卧室,却是愈发睡不着了,觉得自己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已经完全神经质了。
一清早,房门被敲响,她疑惑的走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很想死一死,又是慕远辰!
他盯着她一身端庄的服装,探究的问:难道今天真的准备去相亲?
是又怎样?她很不客气的反问。
昨天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吗?
我为什么要把你的话当回事?
她再次反问,言外之意,你以为你是谁。
慕远辰蹙眉:我不会让你相亲成功的。
如果我跟别人相亲不成功,那我选择林川好了,想必你心里也清楚,他是不会受你威胁bī迫的。
是我的出现让你困扰了吧?其实根本无心找人凑合过日子的对吗?
知道就好。
沈佳曼欲关门,慕远辰伸手挡住: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快离开苏黎世,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给弯弯找爸爸可以吗?
再跟我谈条件吗?
我的孩子只能叫我爸爸,如果不能叫我,我也不允许她叫别人。
呵,她讽刺的笑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可以吗?
成交!
砰一声,沈佳曼关了房门,其实就算慕远辰不来找她,她今天也不会去相亲了,知道了弯弯心里的想法,她是怎样也不会再伤她的心。
现在慕远辰承诺会离开,她更没必要去勉强自己了。
是叔叔吗?
回到餐桌旁,正在吃早餐的女儿诺诺的问。
恩。
沈弯弯想问叔叔来干什么,可是又怕惹妈妈生气,便转移了话题。
什么时候见新爸爸?
不见了。
啊?她诧异的张大嘴:为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么。
原来是因为她呀,弯弯咬了咬chún,吞吞吐吐的说:其实如果妈妈喜欢的话,我也可以试着去喜欢的
不用了。沈佳曼瞪她一眼:快吃,等会带你去动物园。
真的吗?前一秒还萎靡的很,下一秒就兴奋的跳了起来。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耶,妈妈最好了,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沈佳曼没好气的笑笑,真是拿这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
母女俩九点准时出门,一直玩到下午四点才回家,晚上沈佳曼做晚饭,想着早上买的包子还没吃完,就喊弯弯把包子端到厨房给她,放在米饭里蒸一下。
弯弯端着碟子走进厨房,她低头一看:你冷的就吃了?
我没吃啊。
那怎么就只剩一个了?明明记得早上剩三个的。
不知道?
沈弯弯眼珠骨碌转一圈:会不会被老鼠吃掉了?
不可能,哪来的老鼠。
她郁闷的去客厅打开冰箱,仔细环顾一圈,没什么异常,重又回了厨房继续做饭,也许真如女儿所说,是被老鼠吃掉了,虽然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夜里,沈佳曼再次听到了异样的响声,只是这响声不是从客厅里发出的,而是从她的衣柜里传来,联想到白天包子的事,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走到衣柜边深吸一口气,把柜门一拉,一个巨大的黑暗向她扑过来,她刚尖叫一声,嘴就被黑影捂住了。
唔唔
沈佳曼惊慌至极,拼命的挣扎,虽然没有开灯,但凭借窗外的月色也可以看清,挟持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十分魁梧。
不要吭声乖乖去睡觉我也要睡了不要吵我
男人语无伦次,沈佳曼吓得脸都白了,活了三十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她脑子一片空白,真的不吭声了,不是被吓傻了,而是一想到隔壁的女儿,假如真的激怒了这个疯子,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他捂着她的嘴,她说不了话,于是便重重点头,意思她不会吭声。
男人见她点头,并没有放开她,而是拖着她往客厅里走,可能是因为太暗,他撞到了饮水机,砰一声,饮水机倒在了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沈佳曼心一惊,果然,女儿房间的灯亮了
啊——
沈弯弯被客厅发出的巨烈响声吵醒,赤着脚穿着睡衣跑出来,却看到妈妈被一个男人夹住了脖子捂住了嘴,她何曾见过这场面,一下子吓得哇哇大哭。
男人听到哭声,愤怒的冲上前,腾出一只手掐住了弯弯的脖子:不许哭!
沈佳曼惊恐的睁大眼,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她见女儿被掐得满脸绯红,发了疯的挣扎,终于挣出了男人手掌的牵制,用力在男人胳膊上咬下去,血很快渗了出来,男人痛的嗷嗷大叫,松开了掐住了弯弯脖子的手。
弯弯快跑!!
沈佳曼歇斯底里的冲女儿喊,自己则趁疯男人松懈的片刻,转身从冰箱上抽出了水果刀,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捅死你!
男人似乎被震慑住了,真的没有再上前,摔在地上的沈弯弯终于回过了神,爬起来就跑出了家门,一口气跑到九楼,哭喊着拍开了慕远辰的房门。
快叔叔快救我妈妈
沈弯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慕远辰短暂的惊愕后,一把抱起弯弯就奔到了六楼。
他赶到的时候,男人已经把刀夺到他的手上,正揪着沈佳曼的头发,奋力的往门外拖。
慕远辰那一刻全身的血液轰一声全冲到了脑门,砰一声,一拳砸到了男人的脸上,男人身材再魁梧,也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压在地上,雨点般的拳头落了下去,没多大会就把男人打的头破血流
沈弯弯躲在妈妈的怀里吓得瑟瑟发抖,哭的嗓子都哑了,慕远辰回头看一眼孩子,正想走过去,突然躺在地上的男人发了疯似的举起手中的水果刀,沈佳曼大喊一声:小心!!慕远辰身子一偏,刀却还是划破了他的肩膀。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白衬衫流了下来,他愤怒至极,砰一拳,男人彻底没了知觉。
沈佳曼颤抖的站起身,疾步奔到电话机旁,拨通了110。
十五分钟后,警察来把疯男人带走了,沈佳曼与慕远辰也一起去了警局。
做完笔录,才从警察口中得知,男人是一个跟踪狂,先前已经跟踪过好几个单身女性,并且早就鉴定出jīng神有问题,这次是从jīng神病院逃出来,找了两天没找到,竟是躲到沈佳曼家里。
出了警局已经是凌晨两点,虽然罪犯已经归案,她却仍然心有余悸,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个疯子怎么会在她家里,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慕远辰见她眉头紧蹙,带她去了保卫处,调出了近几天的监控录像。
前面两天都没什么异常,第三天也就是昨天晚上,监控录像里显示弯弯开了门出去,她脚步一走,后脚就有一个人影闪进了她们家,而那个人影,正是今晚沈佳曼遇到的疯男人。
那时候她正在浴室里洗澡,弯弯走的匆忙门是敞开的,猥琐男就是在那个时候潜入了她们家,找地方藏了起来。
沈佳曼看完了录像陷入了深思中,慕远辰惊诧的问:你该不是怀疑我吧?
怀疑你什么?
怀疑是我故意安排的人,故意博取你们母女的好感?
她意味深长的睨他一眼:我可没这样想,所以你也不必心虚。
心虚?
慕远辰哭笑不得,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率先走了。
沈佳曼领着弯弯回到家里,把房门反锁的紧紧的,弯弯受了惊吓不敢再一个人睡,她便把女儿带到她的房间,安抚了好一会才又睡过去。
夜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沈佳曼已然睡不着,她起身出了卧室,把凌乱的客厅收拾了一遍,看着地板上滴落的斑斑血迹,她想到慕远辰被划伤的肩膀,也不知道他上药了没有,她甩了甩脑袋,笃定的告诉自己:他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替他担心。
收拾完一切,她站到窗前,心里除了残留的恐慌以外,似乎夹杂了另一种情绪,悬在半空中,收不起放不下。
闭上眼,脑中浮现出他转身的画面,左肩上殷红一片,说到底都是因为她们母女才受的伤,如果就这样无视的话,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她关了窗,在客厅里来回徘徊,心中一时做不了决定,想去看看他的伤口,又担心这样会让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可是不去的话,又一直觉得不安,就这样挣扎了半小时,最终还是行为战胜了意志,她拿了药箱去了九楼。
按了好一会门铃都没反应,她以为他睡着了,正要返回去,门却开了。
两人视线相交,一时间竟是无言,觉察出气氛有一丝尴尬,她先开了口:你伤口处理了吗?
谁帮我处理?他问。
她没气的说:你自己不会处理吗?
是在肩膀上,不是在肚子上,我怎么够得着。
撇见她手里拿着的药箱,他的眼底闪过惊喜之色,挪了挪身子,示意她进来。
沈佳曼把药箱放到茶几上,看到茶几的烟灰缸里扔着一堆烟头,怔了几秒,什么也没说,进了洗手间打来一盆清水,指了指沙发:坐下来。
慕远辰坐过去,解开衬衫的纽扣,结实的肩膀上被划开了一大块,整个脊梁都粘上了粘稠的血,她皱起秀眉,从脸盆里拧干了毛巾替他把伤口附近的血债擦洗干净,她的动作很温柔,指尖触及他的肌肤,他整个人为之一震,背挺的直直的,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实在太过敏 感。
你是因为我和弯弯才受的伤,所以不要往其它方面想。
沈佳曼感觉出了他身体的僵硬,目光闪烁的解释着她来这里的目的。
我知道,你如此的恨我,我哪里还敢奢望你是因为关心我。
既然知道就好,她松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
弯弯睡了吗?
睡了。
门锁好了吧?
锁好了。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以后当心点,发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一定要多加留心。
知道了。
一问一答的说话方式,像公职人员审犯人一样硬绑绑,慕远辰微微叹息,轻声又说:这是你三次帮我擦药了。
她是记得的,只是第一次,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好像已经很遥远
如果每一次受伤你都能在我身边这样替我擦药,那我情愿一辈子伤痕累累,就算到最后体无完肤,我也在所不惜。
如果当初你不放弃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
沈佳曼平静的接话,慕远辰黯然不语,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再说的出来,是她放弃了他,如果不是她的放弃,今天他的女儿就不可能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