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宁夫人就乐不起来了,只因第二日,她还在香甜的睡梦中时,就被外面的喧嚣声给吵醒了。
四月初的京城,卯时末,太阳才从地平线升起,万物已苏醒,但,自宁夫人嫁入相府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再加上杜老夫人并没有规定日日要到霜落院跟她请安,故宁夫人已养成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习惯。
老人家常说“春困”,再加上昨夜思索着如何算计杜铃音,才能起到“敲山震虎”之效,故宁夫人在**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入眠。
细算起来,眼下,她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来人!”
这是宁夫人嫁入相府后,近二十年来第一次遇见这种将她的脸面和尊严踩在脚下肆意侮辱之事!
只可惜,一盏茶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为宁夫人解惑。
“可恨!”
这回,无需刻意探寻,单从院外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声里都能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
宁夫人翻身起**,一双玉白的嫩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那由脚心迅速漫延到全身各处的寒意,冲走了她脑子里最后一丝迷茫的同时,也令她胸口那团突然升起的火焰减弱了几分。
纵然如此,宁夫人也没有披头散发地就冲到外面去,而是换了一套昨夜就摆放在**头的淡蓝色绣花拽地衣裙,又巧手将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挽成了一个随云髻,插上了一对翡翠凤簪,并一朵妃色泛金边的牡丹绢花,再戴上一对翡翠葫芦耳坠。
最后,再检查了一遍全身,找不出一丝错漏之处后,才推开门。
“发生了什么事?”
一道冷漠中蕴含着淡淡威胁的声音在众人耳旁响起,只令喧嚣的院内立刻为之一静,所有在霜落院里侍候宁夫人的下人纷纷垂眸,小步地往后退让着,于是,原本站在一旁的杜铃音就立刻显露于宁夫人视线里。
“音儿,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跑到宁姨的院子里来吵闹,可是又有什么东西想要买,却没有银子了?没关系,宁姨这儿还有几十两银子,你拿去随便花。”
这是恶人先告状的同时,还将她当成路边可以随意施舍的乞丐了!不过,就算宁夫人想当富豪,那也得是自己的银子,总不能一直拿着别人的东西来“借花献佛”吧?!
“正好前几日我在珍宝斋里看中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只是我手里的闲散银两刚好被二妹借走了,只能交待珍宝斋的掌柜先将那套红宝石头面留下来。这几日我一直在筹集银两,只可惜,到今日还差三百五十两。原本不太好意思跟宁姨七口,不过,既然宁姨已提了,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话落,不待宁夫人回话,杜铃音又偏了偏头,吩咐道:“林嬷嬷,待会你到管事那儿去领四百两银票,多余的就当作是宁姨赏给我的了。”
“是,老奴这就去办。”林嬷嬷应了声,就迅速离开。
宁夫人嘴唇蠕动了下,末了,还是不得不将到喉的话咽下肚去。她怎么也未料到,杜铃音竟然做出这种顺杆子往上爬的行为!
这样的话,宁夫人不是第一次说,但,往常杜铃音根本就听不出她话语里的讥讽,更不用说还像今日这般毫不手软地重重地砍了她一刀,只让她痛得一整颗心都揪起来了,放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特意涂上了艳红色丹蔻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以此来提醒自己绝不能因为杜铃音的挑衅行为而失了平和之心,从而落入杜铃音的算计里。
“音儿,你呀……”宁夫人摇了摇头,一幅为杜铃音着想的诚挚模样:“不是宁姨说你,如今你身份不同,珍宝斋的那些头面首饰虽贵重,但不论是质量还是做工都无法和皇家御赐之物相提并论。往后,你还是不要再花这些冤枉钱了!唉,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这些银子都够那些普通百姓一家几口舒舒服服地过上好几年了!”
“宁姨,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说到这儿时,杜铃音特意顿了顿,脸上也露出一抹黯然:“只是,这皇家御赐之物也不是谁都能佩戴的,而以我目前即将被秦王退婚的这个身份来说,就算太后和女帝赏赐了御赐之物,也不敢堂而皇之地佩戴在身上,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