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呢，他去不骚扰你了吗？我挺烦他。”

“他来怕什么？过去我不敢回家，是怕乡亲们知道，怕他们笑话我。现在反正也都知道了，人也丢了，还有什么怕的？索性大家就抓破了脸，他乐怎么闹就怎么闹，全当他是一个疯子。”

我笑了起来。

我真是太无聊了，想想上她家也行，看看那里的生活，也欣赏欣赏刘虎的无赖。

二零一二年九月九日星期五晚。

我们一行四人，坐了公车来到了郊区。

一片美好的田园风光。大片的碧绿的几乎一人高的玉米，成片的秋菜。这里是北大荒，也是北大仓。我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是远在长白山角的瘠薄之地，从来都是欠收。

老爸不知托了什么门路上了农行，那是个每月只开几百元的工资，谁也不愿去的地方。我不明白春妮，这么好的黑黝黝的流了油的土地，这么好的庄稼为什么还要出来。

春妮家三间大瓦房，周边都是菜地。种着很多的菜。茄子，豆角，西红柿，芹菜大辣椒，还有豇豆角。豇豆角我家里也有，妈妈总是用它来包饺子。自从离开家，大部分饭都是在饭店里吃的。

饭店里人多，从来不包饺子。因为怕外面用不好的肉，我也很少吃饺子。在一起住时，和春妮念叨过。她记在了心里。我来了第一天就包了豇豆角馅的饺子给我吃。久违了的豇豆角馅的饺子，可真香啊。

当日晚。

刘虎果如春妮说的，跟来了。春妮的妈妈是个厚道人，见他来时已是半夜，饺子还有，就让他也吃饺子。

刘虎也没客气，尽情吃起来。吃过了，用袖头抹抹嘴，说：“妈，你告诉春妮，明天她必须把钱给我拿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春妮妈说：“你不客气能怎么样，还能把谁杀了啊？有事说事，别说那些狠话。”

刘虎：“我就说狠话了。能怎么的？告诉你，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都不行。必须给我拿来，否则咱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说完狠话刘虎就走了。杨妈妈劝春妮说：“咱就认了吧。把钱给他把。全当他是一条狗。”

春妮不干：“不。不给！我为什么要白给他干活？世间没的道理。”

杨妈妈说：“我的右眼总在跳，感觉这几天要出事。春妮啊，千万别出事啊！”

春妮说：“妈妈，没事，我就不信，他能要我的命！他要要的话就给他，他也得尝我的命！”

这个刘虎太可怕了。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回去了，免得他拿不到钱将怨气发泄到我的身上。

姜有原和他妈妈住了一晚上就回去了。她们惦记着丁建瓴被带走的事。大家在一起议论，都说丁建瓴再想赚钱，也不会做违法的事。回去后有原要上他家一趟，问问情况。但她又打怵，害怕遭英家的白眼。

我见她为难的样子，就上来了侠肝义胆：“我跟你去。”

有原惊喜地说：“真的吗？你真的能跟我一起去？”

我点头：“当然。他们家又不是吃人的。为什么不能去？况且在《九龙》时，我们还是同事，一个厨房里混了一年多，和她妈妈也有一面之缘。”

有原抓着我的手摇起来：“草果姐，太谢谢了，谢谢了！”

二零一二年九月十六日星期天天气晴好。

今天我决定和有原母女一起回去了。杨妈妈说这里的农村有个风俗，客人走时要吃面，就是牵住客人的腿，下次再来。我说好啊。就吃面，我来擀吧。

但杨妈妈说，谁也不用做，咱请了一个做面高手，她就是小姑娘姜有原的姥姥你尹姨。她的手艺满屯里第一。不但面擀得好，卤也是一绝。我说，我这么年轻，还是自己动手，哪能劳动老人家呢。

杨妈妈说：不用客气。这里的风俗，乡里乡亲互相帮忙。这次她帮了我们，下次她家里有活我们再去她家帮忙是一样的。

很快，尹家婆婆就来了。她真的很专业，自己带来了条比一般的要粗些的擀面杖。进门就干起来。她干得很快，也很有条理。面擀好了，下了锅。起锅后，把面放到凉水盆里镇着，就做卤。就在炖卤的锅里发出诱人的香味时，刘虎来了。

“我真有口福啊。”

刘虎说。

春妮见了他，气不打一处来：“赶快走。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刘虎今天看来是有备而来，进了屋就将一只碗抓到手里。他并不忘记饭店干活人的习惯，去水龙头处冲冲，然后把尹姨刚刚煮好捞出的面用筷子挑出，麻利的落入自己的碗里，再拿去水龙头处冲水，让面更凉，再把汤勺伸进锅里舀出满满的一大勺浇到自己的面上。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刘虎的这一套熟练的动作镇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这时春妮被激怒了，她拿了一把扫地的条扫，照了刘虎的头就打了下去。

说是迟那时快，只见刘虎像一个落汤鸡似的被自己手中碗里的面条呼得一头一脸，外加地上的面条粘粘糊糊，他站起来去打春妮立不住脚，跌了个大仰巴磕子。

这下他被激怒了。正好尹姨刚用的菜刀在面案上，他上去就捞到了手，向春妮砍去。有准备的春妮站了起来，马上向另一个房间跑去。

但春妮毕竟是女的，动作起来没有刘虎快，而且刘虎也是狗急跳墙了，眼看着他要撵上春妮了，就在这时，尹姨急中生智，随手就捞起了刚刚刘虎扔下的汤勺向刘虎砍去，并大声对春妮喊：“往外面跑，外面有人！……”

这时外面真的有人。农村的习惯，吃过了饭，没事就在自家门口遛达说话，见春妮没命的跑，又见后面有个拿菜刀的，就都过来了，只见一个驾着独轮车的老汉，将自己的车子卒不及防的向刘虎滑去。

刘虎被大家控制住了。但老汉也跌得起不来了。这个老汉就是尹姨的老伴，姜有原的老爷。

贾姥爷被抬到了屯里卫生所。大夫做了检查，说是肋骨骨折，开了红伤药，又说需要卧床休息，最少也要百天。我不明白的是，春妮不听大家的话，将刘虎扭送派出所，竟然把他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