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丽纹了指甲,十个好端端的指头上坠上了十个塑料花,沾不了水,别人又都不惯她,洗杯子的活就都落在了燕子身上。
“哎,听见了。”燕子答应着。她一边干着活一边想:“建瓴哥哪里去了呢,也许只有他才能说说她。但现在谁说也不赶趟了。”
厨房里很乱。墙角里像小山似的堆着好多塑料袋。他们是梁末早晨买来的原料。到处都堆着流着汁水的腌臜不堪的一摞摞盘子和碗,还有楼上端下来的半盘子半盘子的剩菜。
四条鲤子鱼几乎没动一筷子。它们呲牙咧嘴的样子似乎在抗议,问为什么将他们拉下,它们到底差在哪?如若昨天不是那么累,不是还有别的菜,这几条鱼是不会剩下的。但昨天的菜太多了。累大劲了就吃不下饭。和每天的情况特别不同的原因是李嫂已经处于罢工状态。
李嫂的手又麻利又快。她又没睡早觉的习惯,来的早还不闲着。原料都会过了秤,记了账,也会归好堆,建瓴和铁锤到了后,就麻溜的开始准备切了。
头一天没来得及收拾的残汤剩菜也会倒进垃圾桶,碗筷也洗净了。但今天厨房里一片狼藉,一样活都没干。
大家都被召集到了前厅。过去经常开会。大家都是穿插着坐。也就是在前厅干活的人和后灶的人没有界限。小笑和徐大娘愿意坐在一起,这是因为她们是一个屯来的,又住着前后院。章宜、燕子,还有李嫂愿意坐在一起。这和她们平时说话比较投机有关。
她们平时就爱唠家常里短,不像崔丽似的谁都能唠,而且嘴像没把关的水龙头,得着谁都是哗啦啦的一阵放,总把饭店里的是是非非挂在嘴边。崔丽总是一个人坐在最好的位置,前厅唯一的一个沙发上,这跟她爱要尖一样。
至于其他人,就乱坐了。有的坐在门口,有的坐在吧台前。不过,大家都是坐在一起、不是分崩离析的。
但今天却是不同。前厅的拧成了一股绳,燕子小笑章宜梁末都挤在靠门边的长沙发上,郝仁没挤下,就站在他们的身后。后灶的都坐在靠进楼梯口的几把椅子上,好像他们多敬业,会一散就急着往下跑去干活。李嫂坐在后灶人里,但她的姿势是抱着膀,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奋进宣布了开会,也把开会的议题讲了:“别的没有,就是瓶盖,怎么分,说说吧。”
大家都不吭声。后来又都瞅着李嫂,谁都以为她会第一个发言,可她只是横眉立目,就是不讲话。后灶的人都是抱着有枣打三竿,没枣就不打的无所谓来的……本来也没听说那个饭店把瓶盖给后灶,这要是开个会能分点也不错。
会议冷场,这就让奋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喂,你们有话倒是说呀。如果不说,就当没事了,散会吧!”
奋进故意这么说。
这时李嫂才跳出来。
“我觉得瓶盖该大家分。你们想想,饭店的活是谁干的?是大家吧!比如吧,做个菜,咱就拿饭店卖的最火的锅包肉打比方吧。得用铁锤切吧,”
她看看铁锤,铁锤笑笑,表示认同。“备料呢,得是建瓴吧。”
李嫂说这话的时候,四下煞眸,没找到建瓴。“做呢,又是刘师傅的事。当然了,锅包肉是你们前台的人端到客人面前的。但有时我们也帮着端了。如果没有铁锤切肉,没有建瓴配料,没有刘师傅上灶,哪来的的锅包肉哇!你们又拿什么卖呀,没什么卖的,谁又会喝咱家的酒呀?”
“对呀。”后厨的人都想道。“我们才是饭店的主宰。”
前台的人都不讲话。看样子,如果他们再不说话,这笔钱就该大家分了。奋进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因为要说话的人还没有出来。这个人是一定要出来的。果然,她跳出来了。
崔丽讲话了。有句话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现在就是。
“我们如果不同意呢?你能把我们怎么样?把我们吃了吗?”
这不是打架的姿势吗?奋进心里高兴,崔丽是老板妈妈老家的邻居,她说的话会让李嫂想得多。
这时梁末说话了:“崔姐,咱也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干活,谁也没报谁的孩子下井。”
这话也说得有些重了。表面上是为李嫂开脱,骨子里却是在煽动崔丽的情绪。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魏师傅这时为了打圆场,说了句笑话:“我倒是想抱你梁末的孩子下井,但是孩子在哪呢?快给我们制造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