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果问。

奋进对草果讲了姜有原为了躲避难题不惜花钱跑去大连的事。

“她说那里有同学会。谁信哪。现在什么节气？刚过端午，水还凉着呢，能游泳么？吃海鲜也不是季节，或者开春或者秋季，虾蟹才会肥。这阵子去了就是啃骨头。”

“再有，哪样不是产地更贵，几个小姑娘，能吃得起？还有她妈，整日价戴着个破眼镜子，这瞅瞅那看看，大蒜剥净了还得去蒂，说蒂对人身体不好。上猪头肉说是用硝泡的，硝对人体不好，告诉进生的自己烤。”

“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看哪家还烤猪头？累不累呀。我干脆就给她将这道菜取消了。有一天她还来指导我怎么做锅包肉。说不用过两遍油，过两遍油炸得狠破坏营养。真是好笑，饭店是做生意的，要的是样和味儿，菜品不入眼谁来？没人来怎么赚钱？不赚钱谁干，你管营养干什么？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会做你就做呗，还请我做什么！”

他还详细的跟草果讲了启明银行公务宴请被贾雪冷淡的事，隐下了用钱打给刘壮的细节。

草果说：“你真是，费力不讨好。行了，既然已经发生了，接受教训以后不接就是了。”

奋进冷笑道：“这么难伺候。下次，打死我也不会干了。”

草果：“我们那里也有这些事。碰上谁惹你了心里不痛快，就找个平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当面不行就背后来，给对方一个哑巴亏，心里也就平衡了。”

“有一回厨师长老朱想沾我便宜，气得我没则。我就把汤罐敲碎了两个。你该知道，那罐子除了我，老朱也用。他磨磨唧唧的：‘我加小心了呀，是鬼打的吗？’”

“那汤罐子挺贵的，每个都要一百好几。他干活毛楞，老板没少说他。这回老板就认定了罐子是他打的，扣了他半个月的工资。哎呀，给我那个乐啊，涨工资都没那么乐。这回到船上，我又如法炮制，又打了两个，他还得哑巴吃黄连。”

“还有一次，前台的晚妹被一桌客人侮辱了，老板息事宁人，不给争气。正好还有几个菜没上，有一盘是川府回锅肉。气得大家往上吐唾沫。后灶十六个人一人一口，到了前台又被晚妹和领班各吐一口。你猜怎么样，那些人生生就没吃出来，还说咸淡正好……。”

那边草果自顾讲着，这边奋进走了神，在思忖着该怎么做才能出气。草果见他这样，扒拉他：“哎，想什么呢。”

奋进就把李嫂要瓶盖钱的事说了。

草果沉吟了一下说：“这个李嫂，也是太横草不过了。哪个店里没有瓶盖？没有赠酒？死规矩，赠酒是老板的，瓶盖是服务员的。我看，你就定了，谁也不能说什么。”

奋进连连摇摇头：“可别这么说。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这个人，干起活来不含糊，嘴上也是得理不让人。在屯里就打遍左邻右舍，谁都怵她。有一回，因为点子小事，把你嫂子的脸都抓成了血葫芦。”

“我不愿带她，哪知鬼使神差，又被个叫燕子的带了来，不留吧，她又回到家里去找你嫂子又是赔理又是送礼的，只好开绿灯。这次到新的地方，我一百个不想带她。你想，她总是出幺娥子，谁受得了？”

“但你架不住她的磨。天天跟在我后面，连我住的地方都知道了，有一天在暗影里等我，我还以为是你丢了钥匙呢，到了跟前是她，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到我这里后，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还想挣俏钱儿，达不到要求就耍，说些不入流的话，弄得我很没面子。回屯里不知怎么讲我坏话呢。她和你没见过面吧？”

“瞧你吓的，她认识我就那么可怕吗？不是你在饭店又有相好的了吧。”

奋进听她这么一说吓得脸都白了：“你可别瞎说。我是顾着老徐家的翠萍是老邻居，在屯里是没少帮你嫂子的忙，在这里多照顾了些她，让她干了面案。她这人，没沾着便宜，到处瞎讲。说我和她怎么怎么的了。你说，我有你，会看上那么个又胖又老的吗？”

“你真是的，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的了。我来给你出个主意吧。不是有个话叫借刀杀人嘛，她不仁咱就不义。不妨就利用这个机会。她掉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奋进这时有了主意。他想让自己痛快。自己要是痛快了，就必须有人不痛快。

不痛快的最好是老板家的人，但眼时没什么办法，就只好把抢眼对了别人了。

他不管这个人是谁。这是商品社会法则，也是人生法则。

英百富终于醒了。

他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说话的嘴。大的小的厚的薄的，还有红的绛红的和苍白的圆润的和粗糙的。声音？没有声音。因为他的耳朵已经从一年前就听不大清楚了。要想听清楚必须凑到人家跟前。两个小姨子已经在说讨厌了。

这是发生在晚间的事。他忙了一天好容易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保姆宁姨过来，大声地问他要不要吃饭，并且告诉他，已经给妻子丁慧挂电话了，她说晚些时候回来。

“丁慧姐说让董事长先吃。”

他连答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向她摆了摆手，表示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