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易听到郑濂被人送回,立即披着衣服,只拖着一只鞋就从屋内跑了出来。他只看了郑濂一眼,就认出了如今衣着打扮连个乞丐的男童是他的儿子,然后立即快跑几步把浑身又脏又臭的郑濂抱在怀里,当即哭了出来。
郑易虽然是个文官,但也是一身材高大的昂扬男子,如今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痛哭失声,让旁观的人也为之动容。石青瑜面上带着浅笑,看着郑易如此模样,心中多了些涩然。她从未有过亲情,自她有记忆起,就是不断的隐忍和算计。知道现在,算计别人心思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包括她将来的孩子,也许也会是她算计的对象。石青瑜都不知道她是否能为了一个人,会像郑易这样不计后果,只求护佑那人平安。
过了许久,郑易才注意到石青瑜,他抬头看了眼石青瑜,身上一僵,随后立即才放开郑濂,跪在石青瑜脚下,说道:“多谢太后搭救幼子。下臣,下臣愧对太后……”
石青瑜伸手扶起郑易,柔声回道:“郑大人怜惜爱子,乃人之常情,不必生愧。如今其他暂且不需思量,郑大人还是先着人先为令公子换过衣衫。”
郑易依旧跪拜着,不敢起身,只转头吩咐了一下他的妻妾将郑濂带走沐浴更衣,并遣走了所有奴仆婢女。郑濂是郑家独子,虽是庶出,但一直养做嫡子,郑夫人疼若亲子,如今听得郑大人发话。郑夫人甚至都忘了对石青瑜行礼叩首,轻拭去眼泪就带着仍然有些木楞郑濂回到走开。郑易直至看不到郑濂的背影,才转身又跪在石青瑜脚下,他已从郑濂归来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如今的郑易低着头,眉头紧皱着,思量着他将来该怎么办?在他背叛石青瑜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依石青瑜的一贯作风,若不将她彻底击败,那他们一家都无法活命。所以他早做好了依附士族的打算,即便他心里恨那些绑架他儿子的士族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如今,石青瑜不仅没将他问罪,还将他的儿子寻回,这让郑易心中产生很复杂的情绪。
郑易知道即便石青瑜清楚他是因儿子被绑,所以才背叛了她,但日后必然不会再重用他,甚至会在利用过他之后,除去他们一家。如果要将保他们家平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稳住石青瑜,然后再继续依靠士族。
郑易在这一刹那,甚至估量过此时趁石青瑜身边防备薄弱,杀了她再向士族邀功的可能性。
但郑易一想到那些士族为了权势争斗,竟然绑架他的儿子作为要挟,并且如此苛待他的儿子,他就新生愤恨,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效忠的人曾经绑架虐待过他儿子。
而且那些士族,也不是值得信赖的人。若是不站在士族一边,那他就只能再继续效忠于石青瑜,但怎么才能再得到石青瑜的信任?石青瑜即便救回了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再相信他?
郑易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石青瑜看着久未抬头的郑易,轻声笑道:“郑大人不必惶恐,哀家知道你的难处,哀家别无所求,只望郑大人也能知道哀家的难处。”
郑易抬了下头,看向石青瑜,见她身穿一身男装,面上带着浅淡笑容。虽然说着她也有难处,但丝毫看不出她在为什么事烦恼困扰。郑易就慌忙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应对石青瑜。
石青瑜轻俯下身,附在郑易耳边笑道:“哀家的难处就是郑大人啊,郑大人之前是刺向哀家的一把长刀,如今能否帮哀家做一回利刃?”
听着石青瑜的话,郑易浑身紧绷起来,他不知道石青瑜这话就究竟是什么意思,郑易也不敢随意应话。
石青瑜继续低声说道:“郑大人如今不被哀家与世族所容,将来郑家处境也会万分艰难。郑大人所有的忧虑,哀家都知道。哀家甚是为郑大人保护令公子的行为感动,哀家想知道郑大人是否有还能继续保护令公子?”
郑易这才抬起头,问道:“太后,能保犬子平安?”
石青瑜点了点:“许还会对令公子封爵,让你们郑家光耀门楣,位列公卿。这要看郑大人在明日朝堂上,要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