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别墅也被查封,苏晴和阿姨下落不明,刘昆仑像个疯子一般在城市里到处游逛,晚上回去吃了饭,睡一觉,第二天接着逛,整个人快速消瘦下去,直到元宵节后的第三天,一个穿风衣的家伙找到了他。
那个人开一辆黑色的普桑,在楼下把刘昆仑截住,让他上车,给他亮了一下证件,刘昆仑对警察毫无感觉,他冷冷道:“啥事?该交代的我都交代过了。”但对方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对抗的态度。
那人说:“韦康是我弟弟,你是韦康的弟弟,那么你也是我的弟弟,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公安局,穿风衣的人似乎很吃得开,他带着刘昆仑去填表拍照,办完这些手续后,他说:“十天之后你来拿身份证,从今往后,你就不是黑户了。”
刘昆仑热泪盈眶,并不是为自己结束黑户生涯,而是因为帮自己解决身份问题是康哥的承诺。
风衣男叫詹树森,身份显赫,是近江公安局所有刑警的头儿,刚扶正的支队长,他很有能量,说话算数,他不但帮刘昆仑解决了户口问题,还给他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在金桥大市场做管理员。
金桥大市场毗邻近江火车站和长途汽车总站,公交线路也有三四条,每天的人流量极其巨大,大市场原来是物资局的仓库,后来企业改制,做成了一个集批发零售于一体的小商品大市场,再加上周边云集来的饮食摊贩,坐拥巨大的客流量,可谓日进斗金,就算是买冰糕的摊贩,一个夏天下来,也能有几十万的收入。
市场属于物资局下属三产,集体所有制性质,也算是个公家单位,职工一二百号人,工资奖金都比一般单位高,能进这里上班的,基本上都是关系户。
刘昆仑是自己过来的,他依照詹树森的嘱咐到市场办公室找副总经理陆刚,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干练男子,虽然是副总,却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和同事们在一起办公,他亲自带刘昆仑到人事科办理入职手续,人事科长还难为了他们一下,说进人需要邓总批条子,不然不好办,陆刚说都打过招呼了,程序上作难就算了,先上班,等邓总出差回来再补就是。
出了人事科,陆刚对刘昆仑说:“本来安排你去市场管理科的,不过那边编制满了,你先到保卫科干两天吧,等有机会我再给你转岗。”
刘昆仑根本不在乎这些,自然点头答应,跟着陆刚来到保卫科,这边是靠近市场大门的一间大屋,里面烟雾缭绕,保卫干事们闲坐着喝茶聊天,见陆刚来了也就是点头笑笑而已,陆刚笑眯眯和他们打招呼,找到熊科长,说这是詹支队的弟弟,就交给你了。
熊科长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酒糟鼻,一张关公似的大红脸,穿着黑皮夹克和老式马裤呢绿警裤,烟不离手,斜眼瞅瞅又黑又瘦的刘昆仑,粗声大嗓说行,就搁我这儿干吧,老马,给小刘找身衣服,拿套家伙,今天就上班。
刘昆仑领到了自己的保卫制服,一套上绿下蓝毛涤混纺的老式经济警察冬服,松枝领徽,肩膀上是蓝盾,臂章上写着经警,一根褐色人造革武装带,橡皮棍和手电筒,就是他的装备。
老马是带他的师傅,大号马千里,人称马后炮,一个四十来岁混吃等死的老保卫,拎着大号黄桃罐头瓶做的茶杯,里面装满黑乎乎的浓茶,老资格们都不穿制服,更不挎武装带,而是上面随便穿自己的衣服,下面一条蓝警裤,胳膊上戴个红袖章表明身份就行。
刘昆仑跟老马一组,负责市场东门的治安,门外就是火车站广场,隔着路就是11路公交调度站,两个月前刘昆仑就是在这儿把那帮公交扒手制的服服帖帖的。
时过境迁,刘昆仑的锋芒锐气都被哀伤掩盖,在同事眼里,他只是一个木讷的,黑瘦的,公安局某人介绍的乡下亲戚,和大市场上百名临时工一样,在这儿混一个月六百块钱的工资而已。
老马经常偷懒耍滑,岗亭里就刘昆仑一个人,他呆呆的看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看批发货物的外地小贩拖着彩条布行李包行色匆匆,看假乞丐骗钱,看送别的情侣,看世间百态。
冬去春来,逛大市场的女生都换上了鲜艳的春装,岗亭里两人闲坐着,老马捧着茶杯笑道:“*又要开张了。”
那是俩个傻乎乎的女学生,围在*三轮车旁,切糕帮的套路举世皆知,但仍有傻子上当受骗,小贩切下巨大的一坨来,开价一千五,不要也得要,不掏钱这边就掏刀子。
一般来说,受骗的总会掏钱服软,权当买个教训,下回不再靠近切糕就是,可这回小贩刀子斜切的多了些,一千五不是个小数目,而且他们都是团伙出动,三四两三轮车,五六个人都带着刀,俩女生没带这么多钱,吓得瑟瑟发抖,声音都在颤抖,路人匆匆,连围观的都不多。
“傻逼了吧,活该,父母就没教过么,切糕能碰么,这回长个教训。”老马幸灾乐祸道,忽见刘昆仑走出了岗亭,冲那边去了。
“这小子不会充好汉去招惹切糕帮吧。”老马心道,估计最多是离近点看个热闹,在火车站广场管闲事,刘昆仑没那个熊心豹子胆。
然后老马就看到刘昆仑径直走到装切糕的三轮车旁,一把将半车切糕连同三轮车一起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