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人群中间的辛烈、程磊两人探头张望,所有人的紧张目光都聚集在铁索桥上,除了桥身在微微摇晃,一切安好,那行人很快便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桥身中段,似乎再过一阵,就能顺利地到达对面山崖。
无论桥上或桥边,众人都甚是高兴,看来真是勇气测试!走在最前的青衣少年已经能看清楚那边的武者雕像,他心里难抑激动,武者!眼前再次闪过自己衣锦还乡、迎娶那个心爱少女的美好憧憬,丽兰,等着我……
然而正当这个时候,咔咔几声,咔嘭!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脚下就是一空……
“啊——啊——”一声声惊恐惨叫响起,悬桥中段的烂木板突然一块块发生断裂,十几个年轻人相继地摔落万丈深渊,一双双向上抓去的手、一双双瞪大的绝望眼睛,最终纷纷砸落谷底,砸起了一星半点的血色雪花。
“救命啊!救命啊——”只有一个清秀少女反应迅速,死死地抓住了桥索,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她不停地大喊求救,脸庞已经满是恐惧的泪水。
这时那群盘旋已久的巨型黑鹰飞离了一只出来,竟然展翅冲向她,张开锋利的尖嘴,对着她的手臂就猛烈叼咬!随即是痛苦万分的凄惨叫声,纤细的手臂被连筋带骨地整条撕断,少女顿时掉了下去,“啊啊——”
大黑鹰叼着那条手臂,扑了几下翅膀,飞往了山壁的缝隙,歇脚、啃食……
这下子,众人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的残肢断骨会跑到山壁间,一张张年轻脸庞呆若木鸡,风雪是那么的凛冽,以至于呼吸都快要停止。
首批上桥的十六人,没有一个人能平安过去,全部葬身这个山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考验勇气或者坚韧,而是实实在在的凶险……
辛烈拳头早已握紧,胸腹中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颤抖,并非因为害怕,只是涌着一股难言的悲哀,人命,真的可以如此卑贱?他们,大多是一路艰辛努力过来,怀着希望、怀着梦想……可是,就这样送命,仿佛不曾来过。
“呜呜……”周围一些少女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再都生不起走上那道悬桥的斗志,她们的双脚往后退去:“我不走了。”、“呜呜,我退出。”、“我要回家……”
别说女儿家,其他男人又何尝不是心生畏怯?无数人咽咽口水,怎么都得重新掂量掂量自己,那些一身匪气的男人,都有几人退缩,被不甘放弃的同伴又打又骂。倒是那个黑发少女方绫儿,虽然紧紧地抿着樱嘴,也因为害怕、茫然等心绪而浑身发颤,却没有退缩一步。
看着那十几人断了命,看着众人吵杂纷纷,盖奎眼睛都不眨一下,话语缓慢而有力:“去年,一万一千零三十六人报名,上桥者六千一百零二人,死伤三千七百一十二人;新武者,二十名。”
原来,去年真正参加了考核的人只有六千多,而那个伤亡数字,比两分之一还要多!
懂得算学的商贩子弟急忙精确地计出,是六成!
“你们应该知道,今年的风雪早到了。”盖奎缓缓地说,他话音未落,那边大风刮起,悬桥立时晃动得更加严重,他又道:“那些叫黑腹山鹰,性情暴烈嗜血,而且它们最讨厌寒冷,雪季时脾气比平时凶残数倍。”
再蠢的人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今年比去年还要凶险几倍!伤亡率只怕会比六成还高,也许八成、九成……
“退出者,滚;上桥者,走;拖延者,死。”
随着盖奎把大宽剑拨了出来,众人都不敢造次,排在前方的人亦不敢拖拉。一时间,一大批人退出,而走向悬桥的队伍人员也是连绵不断,凄厉的叫声不断在山峡间响起,一具具青春年轻的身体变成一具具残破模糊的尸骨,上桥的人越来越少,退出的人越来越多。
就算拿不回那一金,就算回乡种田捡牛屎,都没所谓了,性命最重要啊!
半天过后,落脚平台处变得不再拥挤,几千人已经返身回去,几千人已经上桥,或送命或成功,通过风雪和雾气望去,对面山崖好像有人影,又好像没有;此时这边只剩二千人左右。
“辛烈,走吧?”程磊的脸色很难看,那些惨叫一下下地抓挠他的心,快要抓烂,他苦着脸道:“反正我们决定了上桥,早过早欢喜,早死早托生!”
辛烈却拉住了他,沉声道:“别急,再等等……”过早地上桥不是明智之选,因为谁都不清楚那些木板哪里踩一脚就空、踩两脚就断,那样很容易突然掉下去;但太迟亦不明智,因为桥板显然会被人越踩越烂,当桥身的空隙和破损多上一分,就意味着难度增加一分。
过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见到那个方绫儿走向悬桥,他大喊一声“走!”,便快步跑去。
程磊深吸了一口气,又屏住呼吸,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