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笑道,“婉容姐姐她们手里的是要亲自做了,专门供了(nǎi)nǎi用的。剩下的米渣子继续碾磨几道,出来的米浆制的粉就是咱们用的了。你可别小看了这粉,比官粉可好得多,也不是轻易能得了的,一个季度也只发一盒罢了,用完就没有了。”
“这样好的粉,既然让我瞧见了,做得了可得分了我一盒。”
身后忽地传来人声。徐明薇回头望去,来的正是练秋白,穿了一身鹅黄色的宽袖纱裙,映着脸上盈盈笑意,气色倒是不错。
第二卷 第084章 纵使举案齐眉
徐明薇上前迎了,柔声道,“原也是打算匀你一盒的,但瞧你这赛雪肌肤,却是用不上哩,倒省了粉盒。”
练秋白作势便要打她,笑道,“楞个舌滑嘴油的,你与我那大表哥也如此说话不成?还是单单就挑了我这个好欺负的?”
徐明薇连声讨饶,说道,“好人,住了手罢,便分你两盒,成不?”
练秋白这才拿帕子掩了笑,与她歇住了。一会儿又探长了脖子看婉容和婉柔手里的动作,奇怪道,“她们两个要这样搅到什么时候去?”
徐明薇解释道,“三百余下,她们两个都是做惯了的,也不必记数,看了米浆颜色便知。”
静璇讶道,“三百余下!那胳膊怎么吃得消?”
碧桃接嘴道,“这个中间换了人都不成,换了就废了。奴也试过一次,浪费了上好的米浆,出来的粉勉强能用罢。”
练秋白看得稀奇,越发凑近了瞧。
婉容见她脸上孩童般的天真神色,笑道,“表姑娘若是想玩,奴让婆子也给你滤一小盆子出来?”
练秋白连忙摆手,拒道,“这样麻烦的,别叫我给完坏了。你们管了自己便是,我就随便看看。”
徐明薇陪在一旁,心中也是忧肠百结,看她如此高兴,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将傅宁慧说亲的实情与她吐露了。
练秋白正与她说话,听着没了回声,便转头来看,奇怪道,“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出神?”
徐明薇哂笑道,“只是一时心有所感,想起了书里的故事罢了。”
“甚么故事,也说与我听听罢,这几日正闷得很。”练秋白笑道。
“原也是个富贵人家,姊妹兄弟住了个大观园,平常混吃胡闹在一块儿,也同我们这般自己调了胭脂水粉。到后头却是各种唏嘘,有情人难成眷属,泪珠儿还尽掩身去,落得断肠无数罢了。倒是应了那一句,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wū淖陷沟渠……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徐明薇声音渐淡,心道,罢了,还是不说了罢。
练秋白面上一白,怔楞了片刻才道,“也是个多愁多思的身子,这世上便是王侯将相,也奈何不得身后事,还管谁人来葬?人活一世,草木一春,能多些快活日子,便是赚来的。叫我说啊,你也少看些叫人伤心的故事。人人都盼人月能两圆,可除去十五,又有多少日子是缺着的,不过是顺应了天命,知足才能常乐。”
徐明薇听出几分意思,心里也放心了不少,笑道,“还是你想得通透豁达,却是正合了日前看来的一句话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练秋白心里泛苦,自嘲道,“我这样的身子,自小大人们就万千叮咛了,动不得真,动不得气,泥人xing子才保得了三十载春秋。也时时夜里常想,人一辈子要活那样长做什么,七老八十了,走也走不动,吃不吃不下,老得脸上褶子都能夹死蚊虫,那有多可怕。便像我这样,尚还能看的时候就走,来祭礼的亲友心里也只会想念我的好。原是这样的年轻,去得多可惜……现在却不觉得了,如果早知道自己身体无碍,早些与他提了,也用不上那一句,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徐明薇前头听她还说得好好的,后面越说越不对劲,正要开口排解一二,便听得静璇惊叫了一声,练秋白忽地突出一口鲜血,萎顿倒地。
还未等她伸手去扶,后头忽地传来傅恒的一声怒吼,“你与表妹乱说些什么,竟气得她如此?!”
第二卷 第085章 纵使举案齐眉
徐明薇伸出的手冻在半空,连解释都来不及,傅恒已经抱了人出去寻医了。
静璇又歉又疚地看向她,徐明薇笑着摆手道,“什么也不用说,快些随你家姑娘去吧,我这会儿也不便去了,反而添乱。”
静璇只好转身追了出去。
一院子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停了手里的活儿,看着徐明薇的眼神莫名都带了些同情。
徐明薇淡声朝婉容和婉柔说道,“还等着你们的粉用,仔细别做坏了。”
众人见她神色如常,权当作没看见刚刚那一幕,埋头伺候起手里的米浆来。小半个时辰后,不管是主子用的,还是她们下人用的,都澄清了米粉水,拿粗布叠了三叠仔细盖了,上头再铺上草木灰。后头就是无限更换草木灰吸湿的过程了,真正要等粉晒干了能用,还要好几天的日头将粉英揉搓了晒制。但看婉容她们低头伺弄地认真,徐明薇寄情于此,寻一片安宁罢了。
正打算着使个人上静璇那儿问问消息,看看练秋白这一口血吐的,要紧不要。傅恒却又快步折返,眼里满是歉然,还未走至她身前,便开口道,“适才是我的不是,一时见表妹吐了血晕倒,我便着了急,还当着下人的脸面就叫你下不来台。还望夫人能饶过这回,恕了过错罢。”
徐明薇不以为意,淡笑了回道,“你这会儿能脱身来,表妹必定是无大碍了。没事便好,也省得我夜里睡不安稳,于心有愧。”
傅恒低头看她,见她眉眼间仍是平常模样,冷冷清清的,倒觉得一阵气闷。心想莫不是还记怪着他先前的,不肯宽了罢?但教他在人前再讨了原恕,却是不能了。怪也只怪自己来得巧,只听到练秋白晕厥过去之前,说的那几句自厌的丧气话。徐明薇又是背对了他站着的,傅恒便下意识地默认了是她拿话激了练秋白。说到底,在他心里,徐明薇终究还是个外人,值不了无条件的信任罢了。
这个道理傅恒能想明白,徐明薇心里更是清楚。
前有亲妹,后有表妹,傅恒这会儿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怪她呢。人常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或许和傅宁慧这场官司里头,傅恒觉得她也该负些责任罢?不然又怎会一看见练秋白吐血晕倒,就默认是她使的坏,故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