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药见哄转了他,立时便得意起来:“这有什么呀,家里有我跟爹爹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的,咱们总归是一家人。”
这话夏景行爱听,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笑眯眯点头:“嗯,咱们是一家人。”再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当初被救,他正昏迷着,不但连救命恩人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更何况性格。后来见她在庄子里盘帐,十指翻飞如蝶,人却板正的很。跟她回夏家住了许久,只看到她每日忙碌,一点也不曾放松,还要在老父床前侍疾,这么大的宅子全靠她一个人周全,又有成亲之时的隆重体面,宾客盈门,她虽在新房里,但前院却一点错都不曾出,从侍候的丫环小厮到宴席之上的酒菜摆盘,林林总总,皆是超出她年纪的能干。
如今却恍然明白,也许她原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但逢老父病重,哪还有心境玩乐?
坐在水榭凉亭里,又吃了一碗丫环奉上来的冰镇酸梅汤,夏景行伸个懒腰,只觉胃口大开,等冷淘小菜摆上桌来,他足足吃了两大碗,又热热喝了一碗鸡汤,出了一头的汗才放了筷子。
夏芍药看着他胃口大开,自己不知不觉也吃了一碗冷淘,喝了一碗汤,等丫环收了桌子,沏了茶来,才道:“我明儿要去庄上看看,夫君要不要同去?”度着他当初是从庄上出来的,也不知道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夏景行倒是完全没想过这个,立时接口:“你要出门我自然跟着,好歹我还在庄上帮过一段时间的忙呢。”虽然不是种芍药的好手,但花经也听得一二。
夏家庄上环境清幽,他在那里养伤,很是过了一段安宁的日子。原本如果不是夏芍药招赘,他还准备安安静静再住个一两年呢。
当晚夏景行回房沐浴,夏芍药便去书房核帐。
等他湿着头发出来,房里便摆了四盆芍药花,素娥度着他的脸色道:“这是姑娘下午醒来的时候,特意让人去庄上花圃里给姑爷挑的花,让姑爷赏玩的。”
艳色绝妙,深红堆叶的冠群芳;香欺兰麝,回环裹抱如髻,微紫淡抹的宝妆成;娇媚出众的尽天工;如白玉之上点染红痕的胭脂点玉,一室暗香幽生,令得长这么大初次收到花的夏景行愣了一下,复又满腹笑意。
她这是……拿他当女儿家来养了?
原本应该觉得好笑的,可盯着那四盆花坐的久了,心底里便生出暖意来。
似乎……从来没人这么费尽心机的哄他开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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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的夏芍药只略翻了翻帐本子,便发现两处错漏,她核着帐,算盘噼里啪啦作响,核算到第二本的时候,素娥进来了,悄悄回禀:“姑爷看到那四盆花,初时还一笑,后来……便坐着花前面不动了。”
作为初次出手哄人,就圆圆满满的夏芍药,此刻别提多得意了,“这四盆花要送到爱芍药的人手里,可不得乐疯了。”外间人凑齐这四盆上上品的芍药可不容易,她一下就送了四盆给夏景行,他可不得高兴坏了?
素娥可没觉得姑爷那模样是乐疯了的样子,瞧着倒似阴沉着脸,有几分瘆人。
这话听在夏芍药耳中,不过是笑谈一句:“你那是看岔了。”夏景行没对着丫头乱笑,她心里倒更高兴了几分。
他对着自己轻浮就算了,只私下里劝诫劝诫,说不得他就改了。可若是夏景行对着丫环也轻浮调笑,那她就真的要考虑自己是不是挑错了人。
直忙了一个时辰,才将这些帐册核算完毕,又吩咐了书房里侍候的小厮丰儿,等明儿铺子开了门,就将这帐薄子送过去给掌柜的,让帐房多用点心思。
丰儿领了差使退出去,她这才往思萱堂回去。
夏景行却不再看花了,抱着本游记倚在床上看,丫环们早都退了出去。
夏芍药一踏进来,便打趣他:“怎的还不睡?可是想着明天要出门,兴奋的睡不着了?”心里却想,他这是不睡,等着谢我不成?
果然夏景行微微一笑,烛火之下往日那黑沉沉的眸子里都盛了温暖的笑意:“我这是等着谢娘子送的花呢。”他好歹在花圃里帮过一段时间的忙,夏家的芍药花虽然没有认全,但那些花是上上品,坚决不允许小厮们碰,只有夏正平打理,他还是清楚的。
夏芍药一出手就是四盆上上品的芍药花,而且又是这时节,早过了芍药花期的,若是放到市面上去出售,利润一定很可观。
她这份心意,他是记在心里了。
“咱们家别的没有,就花多,你喜欢就改日再搬几盆来赏玩。”
夏景行便笑:“全搬了来难道不卖了?还是明白我陪着娘子去庄上去看更好。”
“也行,明儿去完了庄上,顺道去护国寺瞧瞧爹爹,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